分卷閱讀108
平坦,必須有人要以身為磚,殘忍鋪就。若是無人,那只能是他。 愧疚嗎?他自嘲一笑,似乎這個詞從未在他作為宰相的為政生涯里未出現(xiàn)過。若真的一筆一賬的算起來,那他對不起的人太多了!總要有人犧牲,包括他自己。 永陽公主的母親令睿姬的事情,他隱隱約約的聽說過一些,大概還是方才那文書上所寫那般——前朝藩王之女,入侍豫王燕寢。可具體的他并不清楚,陛下也不曾對旁人說過。 因此,唯有燒之,以絕后患。 這時候,有主簿趨步上前,微微揖禮,悄悄看了一眼火盆里的殘渣,然后恭敬地探身詢問道,“房相,愚手底下扣了幾分御史臺上呈的諫言,關(guān)于大慈恩寺遷陵一事,對于其中永陽公主的生母睿夫人,似乎頗有微詞。更有者提及,若是遷陵,隱太子更應(yīng)當(dāng)率先歸祖?!?/br> 宰相神色淡淡的,聲音里沒有什么溫度,“放在這吧,我一并處理?!?/br> “這……” 主簿遲疑片刻,看了一眼那被燃燒成灰的文書,道,“御史臺的奏牘,若不上呈,恐有不妥,或,對房相不利?!?/br> 宰相視線移到他的臉上,不冷不熱地問道,“某問君一句,御史臺共多少人?” 主簿不解,答曰,“算上有官階及散官者,大大小小,約百人。” 宰相瞥了一眼主簿遲鈍的臉,冷冷笑了一聲,“還不懂么?約百人……你覺得陛下會舍不得用那幾個人的命,換來一份平靜嗎?” 主簿大驚,連連低頭道,“屬下明白?!?/br> 宰相淡聲道,“御史臺,多是聞風(fēng)奏事,不求其實,但求邀功。御史大夫與御史丞若是管不過來這風(fēng)氣,那就派管得了的人去管。若是都管不了,本相親自去?!?/br> 主簿不敢再反駁,低聲諾諾道,“還請房相請教,下屬如何回覆御史?” 宰相立即皺了眉頭,拂袖道,“回覆?君竟不懂其中利害?” 說著,他揚手將那幾卷文書扔進火盆,當(dāng)著主簿的面將他們?nèi)珨?shù)燒毀。 主簿目瞪口呆,宰相卻不以為然,挑了挑眉,道,“君不必驚訝。但請君細(xì)想,文書中提及遷陵隱太子之事,雖是幾句嘲諷,但圣人看來,斷斷不是妄言。倘若陛下瞧見那幾位聯(lián)名提及為逆臣隱太子遷陵的筆跡,那敢問君,諫言的那幾位御史,還能活過千秋節(jié)嗎?” 雖是毀盡御史諫言,可實際也是在保護他們,宰相真不愧是宰相。 主簿心服口服,連連再拜,道,“屬下明白。屬下受教?!?/br> 也不知是錯覺還是真實,這話一下去,中書省里處理政務(wù)文書的節(jié)奏似乎快了起來,還不到酉時,事務(wù)已經(jīng)幾乎全數(shù)處理完畢。 內(nèi)侍們自案幾上抱起大大小小的文件四下散去,送往六部,門下等地,而中書省里總算輕松下來。 離散殿的時間還差點,眾人也少了幾分做事的心思,干脆活動活動脖頸,收拾收拾東西,準(zhǔn)備一會兒準(zhǔn)點回家。 方才還忙得抬不起頭的眾臣總算得了閑,慢慢地從自己的位置上起身,游到好友幫派身邊,一邊啜起煎茶,一邊長吁短嘆起家長里短來。 “張兄可知,我家隔壁的人家,又添新子。兄可知那主人家多大了?” 說著,那人伸出五指晃了晃,眉飛色舞道,“五十五還要有余啊!” “年近花甲?奇事??!” “你不知道,他這小兒子是同新娶的小妻生的!小妻約莫雙十年華!也不知是福,還是禍啊?!?nbsp;說著,引得旁邊幾個湊熱鬧的文臣低聲笑了笑。 大概是快到下個月的千秋節(jié)了,大華上下最熱鬧的日子就要來臨,叫這些朝臣也有點飄飄然,嘴里也開始插科打諢起來。 只聽人嘆道,“好福氣,好福氣呀!小妻好,若是我升官,我也想娶個小妻,不過,怕了家里的母老虎了。” 宰相坐在上首,一面垂眸看著書,一面不經(jīng)意地瞥了一眼下頭,無奈地嘆了口氣,耳朵聽得一清二楚,卻也懶得管他們。 這話題瞬間在中書省傳開,只聽一會兒低語,一會兒大笑,還有人連連稱\'妙哉!\'。房相如不必再細(xì)聽也知道,定是這幫人偷著說起葷話來。 他抬眼看了一下其中笑聲最大的那位,正是那個愛躲在帳幔后頭偷睡覺的老主簿,每次做事他必偷懶些,可但逢這種事情,他總是一馬當(dāng)先。 宰相忍不住搖頭翻了下眼,若無其事地繼續(xù)看起書來。 忽然有人笑道,“年紀(jì)太大,果然配小妻是不好的!也虧他心大,竟真覺得\'寶刀不老\'?!?/br> 一位侍郎忍不住要掉書袋,搖頭晃腦地接話道,“這叫,金屋藏嬌,一樹梨花壓海棠!” “胡扯!分明是\'廉頗老矣,一支紅杏出墻來\'!” 頓時中書省內(nèi)眾人哄然大笑起來,沉浸在這些小情趣里不能自拔,居然把上首的宰相給忘了。 宰相是個很清高的人,但凡入耳的話,總要先看看是不是說他自己的。哪怕不是,只要沾點邊,他也能自我反省起來。 再看他的神色,早就紅一陣白一陣,仿佛他們笑的花甲老翁是他,而那位紅杏小妻,是屋里的李漱鳶似的。 他握著書的手不禁顫抖起來,簡直羞惱不已,可又不好發(fā)作,忍了又忍,只得狠狠地嘩啦——一聲合上書簡,往桌上一放。 “諸君好興致??!” 房相如忽然拂袖起身,臉上是半嘲諷半無奈。 眾人一望,皆不敢放開笑了,趕緊收斂神色,正衣冠攬廣袖,環(huán)手齊聲道,“房相——” 宰相立在那,身后的內(nèi)室還藏著當(dāng)朝公主,那心情簡直不敢細(xì)品,他負(fù)手頷首,一本正經(jīng)道,“今日辛勞,本想早早忙完,早早地叫諸公放還歸家,可見諸公,言笑嚶嚶,沸語不止,某無法插話,也不知,你們在說什么?” 眾人趕緊做自慚形穢狀,垂頭愧疚道,“屬下知錯?!?/br> 宰相沉了下嘴角,又不輕不重地訓(xùn)斥幾句,側(cè)頭見已經(jīng)酉時過一些了。想起自己答應(yīng)了屋里那位酉時就會結(jié)束,于是趕緊一揮手,叫眾人回去。 三番禮節(jié)過后,這中書省總算散了個清靜。 房相如收拾好自己的案幾,趕緊繞過屏風(fēng),穿過長廊往內(nèi)室走去,左右看看無人跟來,輕輕敲了兩下門,這才推門而入。 “公主?” 無人應(yīng)答,打開門進去的時候,見吃得只剩下殘渣的盤子扔在案幾上,酥酪茶也喝得只剩下一半了。 他忍不住淡淡一笑,盡是縱容的神色,然后往里再走兩步一看,瞬間呆滯。 只見他的床榻上,躺著個只穿了抹/胸的婀娜女子,露著圓潤的雙肩和脖頸,正靠在枕頭上夾著被子呼呼大睡。 房相如頓時覺得眼前火辣辣地一片灼燒,眨了眨眼,才看清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