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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時間了?!?/br>“哦。”懷宇應(yīng)了一聲,低下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現(xiàn)在的局勢很復(fù)雜,你最近行事也小心些,還有……”我有些遲疑,頓了頓還是說道:“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過些時日,怕是有我們忙的了。”“是,哥哥?!?/br>父皇臥床不起,我挑出重要的奏章念給他聽,再說出自己的意見,若父皇同意,則代為批復(fù)。二十日,父皇召見靖王,兩人單獨呆了很長時間,靖王離開時一語不發(fā),面色平靜如水,讓人窺不出絲毫端倪,此后靖王依然閉門不出,概不見客。又過三日,父皇精神大好,宣我陪于榻前。殿里點著輕淺的篆香,窗戶都被打開,微風(fēng)吹拂進(jìn)來,撩動珠簾叮當(dāng)作響。我斂眉垂目端坐在床榻邊的腳凳上,任憑半靠在床上的人一遍又一遍地打量自己。長久的靜默過后,他終于輕嘆一聲,“你和他真是像?!?/br>我不知道如何接話,只有沉默不語。“朕和他分離了太長時間,所以朕記得最深的是他少年時候的樣子?!备富实男θ菔挚酀?,“你和那時候的他一模一樣,特別是面對懷宇的時候……因為太像,有時候朕幾乎都分不清了,朕到底是……”說到這里父皇突然停了下來,再開口事又說起了別的事。“朕年輕的時候做了很多錯事,只是那個時候朕以為不管做錯了什么都是可以彌補的,是可以被原諒的?!?/br>我看向父皇,還不到兩個月,他本來烏黑的發(fā)就變得花白,皺紋也爬上了他的眼角嘴角,這個我一直以為堅不可摧的人,在命蠱的毒性下讓時間有了可趁之機,此時他雖語氣平淡地說著話,寂寥和遺憾卻如影隨形。“后來朕才知道,有些事,一錯就是一輩子,再彌補也無濟于事。”說著父皇對上我的視線,眼底的不甘和悔意清晰可見,“遠(yuǎn)兒,你說……朕是不是該后悔呢?”看著這樣的父皇,我的心里涌起些憐憫。關(guān)于父輩的事,我每每能從父皇的言語間窺見些許,雖然不清楚具體的故事,卻也知道,當(dāng)年無論是誰傷了誰,被傷害的人痛苦,傷了人的人也一樣痛苦。他們兩人就這樣賠上了后半輩子,竟說不清到底是誰欠了誰的。這些時日眼睜睜地看著父皇日漸衰老,我不是不難過的。雖然我一直防備著父皇,但他對我的好也并非不讓我動容,就算是因為連逸的緣故,那些關(guān)懷備至毫無原則的好也足以讓我刻在心底,我不是君瑞,更不是二哥,怎么可能真的無動于衷?只是上輩子的記憶太深刻,父皇的好里又摻雜了太多東西,我被感動,但也僅此而已。“父皇……不害怕么?”感覺著死神日益臨近的腳步聲,真的一點恐懼都沒有嗎?特別是對于不想死的人來說。“怕什么?”父皇輕笑出聲,“怕死嗎?”我想起曾經(jīng)的自己,想起那碗下了毒的藥,想起溫?zé)岬囊后w從眼睛鼻子和嘴里流出的感覺,低聲說道:“其實死并不可怕,一會兒就過去了,就像睡著了一樣?!比缓笾皇且徽Q鄣氖?,就到了另一個世界——一個雖然相似卻又大不同的世界。“呵呵,遠(yuǎn)兒說的好像自己經(jīng)歷過似的。”父皇看著我,眼底有某種情緒晦澀不明,“朕不怕死,只是很不舍?!?/br>不舍么?我垂下眼睛,最愛的人已經(jīng)死了,舍不得的是地位、財富,還是權(quán)力?這么想著,我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因為不管不舍什么,時間都不會留情。懷宇在院子里練劍,我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聽劍刃破開空氣的呼嘯聲,十分蕭殺,現(xiàn)在的懷宇,已經(jīng)有了些內(nèi)斂的煞氣。明安推門進(jìn)來,我不看他也知道必是到了吃藥的時間,他一向比日冕還準(zhǔn)時。“明安,我什么時候才不需要吃藥?”就算明安煮的藥并不太難喝,但時間長了也有些厭倦。明安看了看我,想了很久才回道:“再等一段時間吧?!?/br>他很少說這么不確定的話,對此我心里也有了些底,這個身體想完完全全好起來怕是不太可能了。我一口一口慢慢喝藥,看著外面晴朗的天空,問道:“明安,你進(jìn)宮也有將近一年了吧,就沒有想過要離開這里?”明安愣了一下,搖搖頭,“還沒想過這個問題。”“那你現(xiàn)在就想?!蔽肄D(zhuǎn)頭看向他,“想離開嗎?像明師父那樣走遍大江南北,做一位懸壺濟世的仁醫(yī)?”“想?!泵靼哺纱嗟攸c點頭,“不過要先把你治好?!?/br>我看著他淡然卻出奇認(rèn)真的神情忍不住笑起來,“那你再等等,等懷宇可以獨當(dāng)一面的時候,你就帶我走吧!”想象著那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我的心情也輕快起來,“等我身體好些了,就幫你做事,你可不許嫌棄我笨手笨腳?!?/br>明安的嘴角也揚起一抹笑意,“只要你不怕吃苦就行?!?/br>我還是笑,那么多痛苦都經(jīng)歷過了,和自在的生活相比,還有什么苦是不能吃的?二十四日夜,父皇驟然暈倒,昏迷不醒。顧及到我的身體,懷宇代替我在病榻前守了一夜。次日傍晚,父皇終于清醒,宣懷宇和幾位老臣覲見,半個時辰后又喚我過去。進(jìn)去的時候懷宇他們已經(jīng)出去了,我看見左相手里捧著明黃的圣旨。我站在榻前,看著父皇虛弱的樣子,眼睛有些酸澀。“遠(yuǎn)兒……”父皇說話已經(jīng)很困難,只是喚了我一聲便咳喘起來??粗ο胩鸬氖?,我半跪□輕輕握住,“父皇?!?/br>“朕……只能……做這么多……你……保重……”父皇的話斷斷續(xù)續(xù),握著我的手卻越來越緊,我的視線漸漸模糊,最后終于忍不住抽泣了一聲,說不出話也不知道能說什么,只能使勁點頭。“遠(yuǎn)兒……”父皇深深地喘息一聲,握著我的手突然用力,疼得我忍不住顫抖起來,“朕……對你……”我看著父皇的眼睛,那雙眼睛和二哥很像,深黑的瞳仁里暗流涌動,所有的思緒糅合在一起沉淀其中,變得復(fù)雜萬分,讓人永遠(yuǎn)都看不透。瞳仁里的光漸漸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