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對方撕咬。

第二天，陳海天上站后，發(fā)現(xiàn)使用者名單上的尸體妖全部消失無蹤。

他有些意外，又暗自慶幸。一定是武大郎被雷劈了，才大發(fā)善心除妖。他在心里想像一幅天降日光，在山坡上擊中矮個子男人的畫面。

可是他隱隱感覺不對，說不上來，好像聽到微小的齒輪組轉動。或許是這樣的結果太湊巧，因為他連兩百元的發(fā)票都沒中過。

算了。他想，就當武大郎洗心革面，大赦四方，總之他以后會乖乖的依正常步驟下站。

他點進站上的信箱，寫了封信給沒有事。

「李夫人掛了，黃平秋掛了，劉玉英正在掛，苦瓜臉還不肯掛?！?/br>
第四章

陳海天從來不做建立網(wǎng)絡身份上費心，他在彩虹夢待了七年，只有過兩個ID，不像梁美莉。

梁美莉在陳海天的標準中，屬于人格分裂形。用什么名字認識什么人，什么身份說過什么話，在什么地方用什么名字活動，全都分的清清楚楚，運轉自如，永遠不會搞混。

「我喜歡的特點分散不同類型的人身上，我只好用不同身份去認識她們。」梁美莉曾經(jīng)如此為自己開脫，一邊輪換各個ID，還不忘用跳版改變上站位置，「有時候還是會混亂啦，會忘記哪件衣服才是真正想穿的?！?/br>
「你可以不要買那么多衣服?！?/br>
「這是網(wǎng)絡時代的人格缺陷啊寶貝，想要被人注視，又想躲起來沒人看見，最后就扭曲了，不過我處理的還算好，」梁美莉智者使用者名單上的ID，「這四個都是我，這個用來裝文藝少女，這個專門在匿名版婊人，這個負責約夜店趴……」

「有病?！顾麗灪咭宦?。

「沒病怎么當你餿妹。」

「說的也是。」

「你要知道，拉子網(wǎng)路圈很虛偽，大家都愛耍文藝腔，裝氣質(zhì)裝深度，只是跟你聊發(fā)條橘子的不見得知道橘子一斤多少錢，」梁美莉劈哩叭啦罵了一頓，話鋒突然指向陳海天，「哪像你們男人，有洞就六十分?！?/br>
「喂……頂多五十分好嗎？」

陳海天知道這這方面，男同志的確比女同志要來的干脆利落。他也曾和聊得來的網(wǎng)友見面，對彼此都有好感的話，就迅速展開交往，只是一旦穿過文字的表象之后，就會發(fā)現(xiàn)時間變得難熬、對方令人乏味，而好感薄弱的撐不過一個月。

幾次過后，他學會把網(wǎng)路的一切留在網(wǎng)路，切斷網(wǎng)路和現(xiàn)實交錯的任何可能，他遺棄用了五年的ID，以及那個ID的人際關系，重新開始。

這是在同志網(wǎng)路游走的必然階段，過了，就安分了，因為心疲憊了。

注冊新ID時，one已經(jīng)被使用。失去one的萬，就成了noone，填昵稱時，他直接把noone翻譯成「沒有人」，對他而言，ID好記就好，能用來看文章就好，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最好，他不再花心力去為ID編織血rou。

偶爾窮極無聊時，陳海天會將呼叫器打開，拿自投羅網(wǎng)的陌生網(wǎng)友來練習會話技巧，但是他小心制控自己的傳出的只字片語，因為文字和言語一樣有重量。

「寫出來的擲地有聲，說出口的覆水難收?！鼓赣H自小就這樣告誡他，「我們那個年代，有書才能讀，有紙筆才能寫，有印刷品才能發(fā)表想法，收到的回應都是貨真價實的信件，上面有貼郵票的?！?/br>
「知道?！龟惡Ｌ炜催^母親床底下那一箱箱的手寫信，有的來自學生，有的來自母親的讀者，真的很重。

「文字是很珍貴、有重量的，超過克數(shù)郵局還會叫你補郵資。」

「知道了啦——」

文字有重量，所以他說網(wǎng)路上的路人組，躲在彩虹曬不到的暗處，偷窺亮處的盈盈熠熠。

去年六月，陳海天成為低調(diào)的noone已有一年多時間，某個天氣很熱的周五夜晚，他做了拿手的餛飩面加蛋，泡上一壺紅茶，把電腦接到電視螢幕，坐在客廳的沙發(fā)，把腳縮到身體底下，開始用熬夜看電影來迎接周末。

「可以跟你聊聊天嗎？」

當時訊息傳來時，他正在看海底總動員，聽到「咚」的聲音，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掛在彩虹夢上，時間已經(jīng)是周六的凌晨兩點，他快速回復客氣而有禮的拒絕訊息：「抱歉，正在看電影，不太方便?！?/br>
「那打擾了，不過順便提一下，我們的ID跟昵稱是同款式，像個對聯(lián)?！?/br>
對方的訊息，讓他按下電影的暫停鍵，切換到使用者名單，看見了和自己并排的ID。

Nothing，沒有事；noone，沒有人。

他看著這幅對聯(lián)，手指輪敲桌面，想為這幅對聯(lián)安下橫批。

兩個no，兩個沒有，四個否定詞。四大皆空？無中生有？無……無……五五六六？

「橫批是什么？」五五六六讓他中斷思考，直接回訊給對方。

「公家機關?！?/br>
「下午四點的公家機關比較切題?！龟惡Ｌ烊滩蛔∠胄?，公家機關跟五五六六原來是同等級的橫批。

「公家機關的門太窄了貼不下?！?/br>
犀利。陳海天心想，而他欣賞這種具殺傷力的品質(zhì)，這樣的人值得讓他停下看了一半的電影。

「抱歉，忘了你在看電影，不打擾你了。」沒有事又傳來訊息。

「沒關系，那些魚不會跑掉。」

「魚？海底總動員嗎？真有趣，noone看noone?！?/br>
「有趣？怎么說？」

「那只魚Nemo的字源就是noone的意思，希臘神話里也有個noone的故事……」

那個晚上，他沒有把海底總動員看完，但是他在沒有事傳來的訊息里，知道了兩個希臘神話。一個是西西里島的獨眼巨人，一個是被關在迷宮里的牛頭人。

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沒有事不光只是照本宣科的說故事，而是有條理的陳述一個有頭有尾有中腰的事件，這不是那些在網(wǎng)路上打嘴炮耍嘴皮、發(fā)表無關痛癢的風涼話的人能夠做到的事。

沒有事說完了故事，他們進行一些討論和舉證，最后同意黃昏市場、家樂福、彩虹夢都是迷宮，困住了不同品種的牛頭人。

即將道晚安時，陳海天才問沒有事，「為什么要找人聊天？」

「火鍋吃太飽?！?/br>
陳海天明白，身體滿足了，心靈就空虛了，「怎么會找我？」

「站上只有六個人，另外四個我都問過了，兩個找我一夜情，一個跟我聊傅柯的后結構理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