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視線：“……你先起來。”

    倪歌趕緊把他拉起來。

    容嶼剛剛進門時跟警衛(wèi)員打過招呼，先斬后奏、欺上瞞下的事兒他干得多了也不差這一件，因此出門時，也沒有人攔。

    但倪歌還從沒這么晚出過門。

    深夜的大院兒跟白天是兩個樣子，她興奮極了：“哥哥，你要帶我去哪兒？”

    他不假思索：“特地帶上命根子，當然是要去嫖?！?/br>
    “……”

    走出大院兒，容嶼抱著他的無人機，帶著她往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走，語氣漫不經(jīng)心：“發(fā)生什么了？”

    怎么大晚上對著無人機叨逼叨。

    看著怪可憐的。

    倪歌睜大眼，小心翼翼：“你把無人機放在我房間里，就是為了窺探我的生活？”

    “……”

    容嶼拒絕回答，冷聲繼續(xù)問：“所以為什么不開心？”

    “沒……”入夜之后溫度陡降，倪歌拉拉圍巾，低頭踢石子，“就是，我爸媽都不去參加校慶?！?/br>
    “就為這事兒？”

    “對?！?/br>
    “……”

    容嶼輕笑了一聲：“嗤?！?/br>
    倪歌突然有些難為情，他一定覺得這是屁大的小事……

    她像一團圓滾滾的尾巴，一路跟著他滾進便利店。

    深夜便利店里除了值夜班的小jiejie之外沒有別人，他走過去挑關(guān)東煮，示意倪歌跟他一起：“吃什么？”

    “我不要了?！彼s緊搖頭，“我晚飯吃得很飽?！?/br>
    容嶼不說話，面無表情地看過來。

    倪歌：“……”

    小綿羊趕緊湊過去：“那還是吃、吃一點吧?！?/br>
    說著，她小心地拿起兩串魚豆腐。

    容嶼睨她一眼，一言不發(fā)地又多撿起兩個盒子，裝滿丸子。

    然后拽著她，在窗前坐下。

    “吃完?！彼褍蓚€盒子都放在她面前，“不吃完不準回家?！?/br>
    倪歌：“……”

    冬季深夜的食物永遠比言語更能安撫人心，她雙手握著發(fā)燙的大紙杯，全身上下都暖洋洋。

    但她有些不自在：“你大半夜把我叫出來，就是想請我吃宵夜？”

    “不是?！比輲Z背脊筆直，漫不經(jīng)心地從自己的紙杯里叉起一只貢丸，“阿姨她不想讓你跳舞？”

    “沒有?！蹦吒柘肓艘幌?，糾正，“她其實是不喜歡我做跟學習無關(guān)的事，并不針對跳舞?！?/br>
    窗外街景燈火闌珊，容嶼微微挑起眉。

    這表情，是求知的意思。

    “你應(yīng)該知道的吧？我mama很年輕就跟我爸爸在一起了?！庇谑悄吒杞忉?，“她生下哥哥之后沒多久，遇到一個出國進修的機會，但因為我爸爸的緣故，沒能成行，后來就一直擱置到現(xiàn)在。所以可能她覺得……讀書比較重要吧?！?/br>
    容嶼嘴角動了動，沒說話。

    他對倪歌家的了解并不算多，兩家爺爺輩關(guān)系不錯，爸爸關(guān)系好像也挺好，但他mama的性格太過狂野，早年跟倪歌mama一起玩兒過幾次，對方似乎有些無法招架。

    所以他并不了解那位阿姨。

    也不太懂倪歌在難過什么。

    “不過我其實也，沒有很不開心……”倪歌盯著兩杯丸子發(fā)愁，如果吃不完，他會不會打她？“我爸媽從小到大就這樣，我早習慣了?！?/br>
    “倪歌?！彼蝗淮驍嗨?。

    “嗯？”

    “閉嘴，吃?！?/br>
    “……”

    倪歌低下頭，小口小口地咬丸子。

    她吃東西很斯文，和他有得一拼。所以一旦兩人都安靜下來，店內(nèi)頓時充滿尷尬的氣息。

    沒一會兒，倪歌剛剛那點兒興奮勁兒就被現(xiàn)在的沉默全擊碎了。她想了想，小心地道：“謝謝哥哥，請我吃關(guān)東煮?！?/br>
    “……”

    “但是，今天太晚了，我……”

    “不準走?！彼Z氣染上慍怒，“吃完。”

    倪歌低下頭，不說話了。

    容嶼頭疼極了，他大半夜跑出來，就是想讓她開心一點兒。

    但他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做。

    他手足無措。

    “倪……”

    “我不想吃?！?/br>
    “……”

    她聲音悶悶的：“我從來沒讓你做過不想做的事?！?/br>
    容嶼茫然無措，百度告訴她女孩子們不會拒絕食物，但可從沒告訴過他，這招偶爾也會失靈。

    “而且，我……”

    “倪歌?！比輲Z忍無可忍地打斷她，終于說出實話，“我是想說，如果你擔心校慶跳舞沒人幫你拍照——你看我怎么樣？”

    ——

    容嶼這句話，在倪歌腦子里盤旋了一個星期。

    她當然不是在擔心跳舞沒人拍照。

    但容嶼那種在意的眼神，讓她有點開心。

    她覺得他非常矛盾，偶爾兇神惡煞，偶爾又顯露出不可思議的溫柔。

    但卻實實在在地，讓她傻樂到了校慶日。

    “這是最后一次彩排了，大家都認真點?！毙c典禮的事情是教導主任在安排準備，休息時間，她一一檢查大家的衣服和妝面，“倪歌，你的妝好像有點花了，去后臺補一補，休息一會兒吧?！?/br>
    微頓，她說：“反正你的節(jié)目靠后，也不著急?！?/br>
    “好。”倪歌禮貌地道謝，“謝謝老師?！?/br>
    她的妝是孟媛小可愛幫忙畫的，然而小可愛極其耐不住寂寞，在陪她彩排過兩遍之后，忍無可忍地跑了出去：“我去點個奶茶外賣，很快就回來，你加油哈。”

    所以倪歌解釋：“不過我朋友剛剛出去了，可能得等會兒才能回來，我化妝包在她手里?！?/br>
    教導主任：“不礙事?！?/br>
    然后就轉(zhuǎn)移視線，去看臺上現(xiàn)在正在彩排的節(jié)目。

    倪歌點點頭，拿起背包剛想走，聽見背后一句響亮的冷嗤：“裝什么裝?！?/br>
    她沒搭理。

    回到休息室，翻開英語本。

    校慶過后沒多久就要考期末考，離晚上的典禮還有一段時間，她想再用零碎的時間背幾個詞。

    然而還沒看完一組，孟媛就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仙女歌！我?guī)э嬃匣貋砝?！你冷不冷？?/br>
    倪歌笑了：“你關(guān)上門的話，我就應(yīng)該不會冷。”

    屋里有暖氣，孟媛笑吟吟地踢上門。

    “除了飲料，我還給你帶了點兒別的吃的——你是不是從中午彩排開始就沒吃過東西？快來看看，喜不喜歡?！泵湘滦χ咽痔岽诺剿媲埃哆兜?，“對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今天去取外賣，遇到一個長得超好看的外賣小哥，我覺得他應(yīng)該去演偶像劇?！?/br>
    “謝謝你呀?！蹦吒韬闷娴胤_袋子，發(fā)現(xiàn)里面除了奶茶，竟然還有很多超級眼熟的小甜品，包括……

    天鵝泡芙。

    倪歌：“……”

    這世界也太小了。

    “我想找那小哥留聯(lián)系方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