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都沒吐出來，再回到床上的時候整個人都有點昏昏沉沉的，恍惚又回到了很小的時候，自己生病住院，不懂到底怎么回事，只知道很難受，睡覺都要家人拉著他的手才安心。

半夢半醒，他下意識去抓枕頭一角，越抓越緊，再開口時聲音含含糊糊，很無措似的小聲說：“mama……”

第二天，奚和光被鬧鐘吵醒，頭重腳輕地爬起來，洗了很久的臉，努力讓自己打起精神去上班。

去公司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的桌子上已經(jīng)放了個新的手機還有一張電話卡，他本來想拆開，卻不知怎么，笨手笨腳的，無論如何都打不開外面的包裝，瞬間煩躁不已，把手機和卡一起扔進了抽屜里，再沒碰過。

上午過得很快，吃過午飯，奚和光去休息室看了會兒書，午休結束，奚和光回到工作室開始干活，突然覺得氣氛有點不對。

本來已經(jīng)和他混的很熟的同事好像突然之間變得很怕他一樣，盡量避免和他對視，他還以為是自己多想了，直到他想管同事要個資料，從背后拍了拍對方，對方看到是他之后，臉上下意識的嫌惡和恐懼被他看了個清楚。

他有點發(fā)愣，問對方：“怎么了？”

“沒事沒事?！蓖碌男θ萦旨儆置銖?。

他微微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也是這樣。

那種被孤立的感覺實在是太明顯了，盡管沒有人在他面前說什么，但是只要不是傻子，就不會感覺不出來，只有那個制作人老師對他還是像從前一樣，但是他不經(jīng)常來，來了之后也不怎么理會別人，似乎并不知道公司里發(fā)生了什么。

他本來還準備在周末請大家吃飯，看現(xiàn)在這樣，只好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直到中午，他不小心在休息室門口聽到了幾個同事的對話。

“你有沒有看到他剛剛的樣子好可怕啊，就不說話，也沒表情在那里坐著，我之前還沒覺得有什么，怎么現(xiàn)在越看越嚇人?！?/br>
“我也是！我之前還覺得他長得特別人畜無害來著……”

“人不可貌相，那些變態(tài)殺人狂不也是文質(zhì)彬彬的嗎？坐過牢的人，你哪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啊，本來正常人在里面關兩年也會學壞的吧，更何況他本來也不是什么好人?！?/br>
“他好像是當著好多人的面拿刀傷人了，差點兒就出人命了，這不就和神經(jīng)病一樣的嗎？我真的想辭職了，為什么要和這種人一起工作啊？”

“我們又沒看到判決書，誰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因為捅人啊，萬一是因為別的呢，比如……”

“啊好了好了，別說了別說了，好恐怖……”

奚和光呆呆地站在門口，耳邊的聲音忽遠忽近，過了會兒，他轉身離開，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手心有點疼，他這才反應過來，是剛剛一直緊緊攥著拳頭，指甲都扎進了rou里。

他松開了手，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每個人都有改過自新的機會，這是他那兩年聽到的最多的話，但是當他真的去經(jīng)歷那個過程，他就很清楚地知道，人心永遠不會代替法律去原諒你。

只要他犯過錯，無論是因為什么，都是他無法爭辯、無法洗脫的污點，所有人都有立場去懷疑他指責他，把無端的猜測橫加給他，他卻沒資格反駁一句。

剛剛來到這里工作時候的快樂早就像肥皂泡一樣破掉了，他甚至有一點不知何去何從的恐懼。

奚和光一整個下午都心不在焉，一直在看墻上的表，不知道為什么這個下午這么難熬。

下了班，他完全不想浪費那么多時間回到官城的家，隨便在附近找了個快捷賓館，外套都沒脫就倒在了床上。

一直以來都不斷洗腦自己的“一定要好好生活”的話語聲變得很弱，他突然開始懷念剛剛出獄時候那段只需要負責把自己灌醉的生活。

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

過完這個生日，他就二十二歲了，長大了一歲，要比之前更加勇敢，更加堅強，要去承擔更多的責任，這是很小的時候別人和他說過的話，長大代表的就是這些，他的父母，老師，jiejie，全都和他這么說過。

但是他沒有達成他們?nèi)魏我粋€人的期望，反而變成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失望的人。

也變成了一個不值得別人認真去愛的人。

十七歲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怕，就算是沒有的東西，他也能憑借自己的能力得來，他是這世上最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就應該銀鞍白馬度春風，他一定會踏著落花，奔向所有人都可望不可及的盡頭。

那種無懼的心境現(xiàn)在回想起來，居然像做夢一樣，他也學會了害怕，學會了猶豫，學會認輸?shù)皖^，勸自己想開，然后繼續(xù)在泥沼里打轉。

夏夜的雨來的又急又兇，奚和光被雨吵醒了幾次，干脆開了窗，坐在窗邊發(fā)呆，腦袋里空空蕩蕩。他與月亮遙遙對視，忍不住去床頭柜上拿了包煙拆開，一根接一根地抽。

就這樣呆坐到三點多，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自然是遲到了，他頭痛欲裂，勉強打起精神去洗了洗臉，猶豫好久，還是掙扎著去了公司。

甚至是刷卡進門都會下意識地產(chǎn)生一點恐懼，他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很久，才鼓足勇氣強迫自己往里走。

沒想到工作室里氣氛很活躍，離著很遠就聽到了里面的歡聲笑語，奚和光推門進去，里面安靜了一瞬，穿著一身運動裝的唐月池見了他，滿臉笑容地招呼他“小光你來了，怎么遲到了，是不是偷著干什么壞事兒去了？”

奚和光強笑到：“有點兒失眠，睡晚了?！?/br>
“不要仗著自己年輕就熬夜，很傷身體的，我?guī)Я说案膺^來，是我自己做的哦，快吃?！碧圃鲁剡f了個包裝精美的蛋糕盒子過來，上面掛了個蝴蝶結，“最好看的一塊給你留著了?！?/br>
奚和光接過蛋糕，覺得自己的臉有點僵，又努力笑的自然了點兒，“嗯，謝謝?！?/br>
“不用客氣，都是自己人呀?！碧圃鲁匦Σ[瞇的，“我今天也沒什么事，過來看看你，不打擾你工作哦，我去看看書，這些樂理知識還挺有意思的?！?/br>
她隨便抽了本書，坐在小沙發(fā)上看了起來，奚和光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過了會兒才想到把自己的包摘了。

他一進來，大家都沉默了，只有唐月池沒事人一樣，看了會兒書，突然語氣輕松道：“官城好像明天回來哎?！?/br>
奚和光說：“我不太清楚?！?/br>
“他沒和你說嘛？”

“嗯?！?/br>
對話到這里戛然而止，一直到午休的時候，唐月池放下書，很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啦，中午陪我吃飯好不好？”

奚和光根本什么也吃不下去，但是又不好拒絕，只好答應了，兩個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