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耀國夫婦對徐景涵那可真算得上是和顏悅色，也難怪顧韜會在一旁酸。

顧耀國身居高位多年，在昌州這一畝三分地也是沒人敢輕易開罪的人。不過經(jīng)過時間的打磨，他早已不像年輕時那樣鋒芒畢露，一身氣場收放自如。

開飯前，顧耀國也同徐景涵聊了一會兒。妻子已經(jīng)提醒過他，徐景涵是個性格有些內(nèi)向靦腆的孩子，所以顧耀國態(tài)度溫和就像一普通長輩關(guān)心一下自家子侄一樣。

在得知徐景涵馬上要去蓉城上班，顧耀國還講了不少自己剛參加工作時候的趣事，甚至把徐景涵都給逗笑了。

一旁的顧韜瞬間看呆了，心想：這真的是自己那位全年365天自帶冷氣效果的老爸嗎？

要知道平日里顧耀國那些下屬一個個見了他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連上前打招呼都畏手畏腳，好像說錯一個字就會激怒顧耀國一樣。單位里新來的一些年輕人在遠處看見顧耀國，會直接趁其不注意繞道走。

顧耀國雖然沒在宣傳部門干過，可對里面的機構(gòu)設(shè)置、工作職能都能說上一二，還能針對行政部門的工作特點，提醒徐景涵要注意的問題。

一席談話下來，徐景涵感覺受益匪淺，顧韜的父親并沒有像顧韜給自己說的那樣兇神惡煞，一言不合就提著棍子開打，反倒有幾分像大學里學識淵博、閱歷豐富的教授。

晚飯后，徐景涵主動幫黃欣收拾碗筷，顧韜則被顧耀國喊到書房談話。

顧韜知道自己可不是徐景涵，沒有“客人”的身份buff加持，自家老爸通?？刹粫o自己什么好臉色。

即使不情愿，顧韜也不得不懷揣著如同考試打小抄一樣的忐忑心情，跟著顧耀國進了書房。

“坐吧，我們父子已經(jīng)很久沒談心了。正好今晚有空，可以好好聊一聊。”顧耀國坐在寬大的皮椅子上，神情中顯露出一絲疲態(tài)。

顧韜拉了一把椅子在他旁邊。

冷白色的組燈照得書房猶如白晝，顧韜赫然發(fā)現(xiàn)，父親耳后竟然生出幾縷白發(fā)，額角下方還長了些淡黃色的斑點，這是他第一次意識到父親正在逐漸老去，一時間心中五味陳雜。

顧耀國也是快要六十歲的人了，平日里意氣風發(fā)精神抖擻，加之又注重保養(yǎng)，看起來和四十幾歲的人沒什么兩樣?？僧吘股狭四昙o，身體經(jīng)不起折騰，在這次風波之后，顧耀國明顯感到自己的精力和體力大不如從前。

“爸，你想找我談什么？”顧韜難得在父親面前表現(xiàn)出一臉乖順的樣子。

看著兒子越發(fā)成熟的面容，顧耀國心里不知在想什么，沉靜了一會兒，才悠悠地開口：“咱們國家傳統(tǒng)文化里講究一個‘士農(nóng)工商’，現(xiàn)如今商人的地位雖然抬上來了，可讀書做官依舊是排在第一位的?！?/br>
顧韜一聽，便大致明白父親要說什么了，也不回嘴只是半垂著頭，雙手十指交叉，兩個大拇指相互摩挲著。

顧耀國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我們顧家親戚里也是有不少做學問和經(jīng)商的人?？梢獩]有顧家在政界的影響力，那么多做生意的人，憑什么你四叔就能進政協(xié)？你二叔公家的堂叔又憑什么能在幾個資歷相當?shù)母偁幷咧忻摲f而出，當上副教授？”

“爸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這不是已經(jīng)按照你的意思去參加公考了？”顧韜忍住心中的不耐，他都已經(jīng)讓步了，家里還想怎么樣？

顧耀國難得緩和了幾分語氣，帶著一絲欣慰道：“你從小主意就大，不過好在重大問題上還是肯聽我和你媽的話。”

顧韜撇了撇嘴，心想：能不聽話嗎？當年你都當上正處級領(lǐng)導(dǎo)了，還一言不合cao起晾衣叉就追著我打，也不顧忌一下個人形象。

看著兒子一臉不爽的表情，顧耀國冷冷一哼：“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又在心里罵我?！?/br>
“哪兒能呀，您又多心了不是？”顧韜立馬嬉皮笑臉地說道。

顧耀國對顧韜時而油腔滑調(diào)，時而桀驁不馴的脾氣很是頭疼，真不知像了誰？無奈之下，唏噓道：“你是顧家的長孫，從家族傳承來講，你爺爺和我都認為你應(yīng)該從政?？扇缃窨磥?，你并不適合。”

聽出顧耀國的言外之意，顧韜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父親。

“現(xiàn)如今公務(wù)員收入一般，甚至比不上外面的泥瓦匠，就你那開銷水準怕是養(yǎng)不活自己了。而且你心理又對這條路特別抵觸，不愿鉆營，將來恐怕很難有較大的發(fā)展?！?/br>
顧耀國神色間突然有了一種釋然：“經(jīng)過這次的事我也想明白了，從政風險也挺高的，與其讓你在這種高風險、低收入的工作上蹉跎，不如隨你自己去做點喜歡的?！?/br>
“真的？”顧韜沒想到父親的態(tài)度能發(fā)生如此大的轉(zhuǎn)變，有些不敢相信：“可你那套家族發(fā)展大論怎么辦？”

看著兒子一臉驚喜的表情，顧耀國沒好氣地說道：“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半點志向都沒有？告訴你，想當領(lǐng)導(dǎo)的人多著呢？”

“誰呀？”顧韜明白家里怕是已經(jīng)找好備胎了。

“你meimei?！鳖櫼珖矝]打算瞞著兒子。

“嘉慧？！”

“嗯?！鳖櫼珖c點頭說：“以嘉慧的學習成績可以直接報考昌州的最要部門，哪像你，考了一年都進不了面試，還要跑臨省去曲線救國?！?/br>
顧韜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他跑S省可不是為了什么曲線救國，那是打算和景涵雙宿雙飛的。

“嘉慧她本人愿意嗎？她要不愿，可別勉強啊，那我寧愿自己上?！弊鳛楦绺?，顧韜決不允許因為自己一己之私而犧牲meimei的人生選擇。

“你這小子還算有點良心。放心吧，家里已經(jīng)和嘉慧談過了，她自己也是愿意的。嘉慧這孩子從小性子好強，她很愿意證明自己比你們這些堂兄堂弟更優(yōu)秀。”顧耀國說。

“嘿嘿嘿！”顧韜突然搓著手壞笑道：“要是爺爺泉下有知怕是氣得不輕吧！他老人家可一向是重男輕女的，結(jié)果咱家最后要靠嘉慧來撐?！?/br>
顧耀國看著顧韜笑罵道：“你還有臉說，還不是你這混小子不爭氣。我看這年頭生兒子還不如女兒呢！當年市委大院的孩子，如今十個丫頭九個出息。一群臭小子卻大多考不上正式編制，只能父母托關(guān)系當個臨時工湊合著?！?/br>
☆、發(fā)現(xiàn)端倪

徐景涵雖說已經(jīng)是第三次跟著顧韜回昌州，可前兩次都有急事，來去匆匆根本沒有好好玩過。這次難得有空，顧韜終于有機會兌現(xiàn)自己的承諾，帶著徐景涵在昌州城內(nèi)到處吃喝玩樂。

“景涵快過來！”顧韜仗著自己腿長，幾步走到前方不遠處一家賣香辣煎豆腐的小攤前，還不忘轉(zhuǎn)身向徐景涵揮手示意他跟上。

徐景涵趕緊小跑過去。

“這家香辣煎豆腐很好吃，我以前在市一中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