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未覺，道：“然后，我和懷瑜在國外許多年。她很乖，好好讀書，在學(xué)校里。我在外面玩，她還勸我，要上心一點。到了期末，我們沒有課重疊，但她不放心我，要拖我一起寫paper，一起復(fù)習(xí)。她很好。”

所以，他留在這里，不是貪慕虛榮。

他貪慕的只是親情。

唐懷瑾一力給唐德灌輸這樣的觀念。

唐懷瑾：“我原本覺得，就這樣過下去吧。但去年回國，您給我看了鐘奕的照片。我以為一切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但看到他的時候，我又開始了高三那年的心情?！?/br>
第143章母子相見

唐懷瑾說了許多。

他剛剛過完二十四歲的生日，是第二個本命年。謝玲看重這個，帶女兒出國前，特地把家里所有人叫到一起，認(rèn)認(rèn)真真地，給兒女手上塞一個據(jù)說“開過光”的護(hù)身符，說：“媽知道，你們不愛戴這些，但平時掛在包上、車?yán)?，總可以吧？就?dāng)是給媽安心了?！?/br>
唐懷瑾其實有把握，同樣一段話，說給謝玲聽，謝玲一定會心軟。

可惜謝玲不在。

說不上遺憾與否。他繼續(xù)講：“爸，您說鐘奕和懷瑜是‘夫妻相’，我當(dāng)時也覺得，大約只是巧合。但后面，看久了，就是越看越覺得不對。您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吧，但之前有次，媽整理家里的老照片，有您和她年輕的時候。和現(xiàn)在的鐘奕，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br>
唐德深呼吸。

他陷入了強(qiáng)烈動搖。不得不承認(rèn)，唐懷瑾這番話，放在把他視作“繼承人”二十年的唐德眼里，真的很有說服力。

警方在查抱錯孩子的經(jīng)過，但不管怎么說，在這個過程里，最無辜的，就是兩個孩子。

鐘奕擺明不想要行舟，懷瑜也有其他志向。如果……如果沒有警方那邊，懷瑾有問題的暗示，唐德便不會如此輾轉(zhuǎn)反復(fù)。

他守著最后的戒心，盡力讓語氣平穩(wěn)一些，道：“所以，你還做了什么嗎？”

唐懷瑾承認(rèn)：“去年，您讓我與鐘奕談租金的事。我和他一起吃飯，就拿了他的樣本，還是與媽的樣本一起，送去檢驗機(jī)構(gòu)?！?/br>
唐德道：“懷瑾，你說實話，這次你也沒看嗎？”

唐懷瑾捏緊雙手。

謊言半真半假，才有人相信。

于是他說：“等報告拿回來，我就一直放在抽屜里，隔三差五，就要拿出來，但始終沒有打開。爸……我還能這樣叫您嗎？”

唐德心中動容，卻沒有開口。

于是唐懷瑾“失魂落魄”，說：“我總想著，等一等、等一等。可等到什么時候才是個頭。然后……到了懷瑜回來的時候。”

唐德算算時間，明白：“圣誕了?！?/br>
唐懷瑾：“那天懷瑜回來，興致勃勃，說她給您，給媽，給我，還有她的那些朋友，都帶了禮物。很高興的樣子，我看著她，真的不愿意想，如果她不是我meimei，會怎么樣?！?/br>
唐懷瑾：“所以那天晚上，我拿著那份文件，去了您的書房，把文件碎掉了。”

只是碎之前，又打開，看了一眼。

他說的全部都是實話，僅僅是隱瞞了些許結(jié)果?？善渲械莫q豫與忐忑，都是真的。

唐德靜了靜，說：“你是在告訴我，直到鐘奕與你講，你才知道——”

唐懷瑾福至心靈：“爸，他只給了我一本相冊，沒說其他。我畢竟、畢竟……畢竟想知道，生我的人，到底是什么樣子。所以我去看了看鐘奕先前講的一些話。”

鐘奕算是半個公眾人物，有些內(nèi)容，很好找。

唐懷瑾其實先前就看過、記住了，只不過這會兒恰好提出。

因為他覺得：如果自己真的要“有良心”，就不可能不去關(guān)注親生父母。

這一下，歪打正著。

唐懷瑾：“我的父親，”在后兩個字上略略猶豫，“已經(jīng)去世了。算算時間，是大二的時候，我在國外，一無所知，實在不孝?！?/br>
又道：“我的母親，”順暢一點，“只知道她離開海城，不知道其他?；蛟S……還可以找到她?！?/br>
這樣講了兩句，捂著臉，很頹唐的樣子：“爸，要不然，我還是搬出去住吧。行舟那邊，原本我也沒有掛確切職位。年末去英國——”

“行了，”唐德擺一擺手，“先別說這些?！?/br>
最終，他還是妥協(xié)。

說：“你好好待著。其他事，等警方的結(jié)果?！?/br>
誰希望自己養(yǎng)了二十年的，是一條毒蛇呢。

這一刻，唐德由衷地希望，自己誤解了專案組的意思。

……

……

幾天后，負(fù)責(zé)抱錯一案的警員從潮州回來，帶了朱雪的樣本。唐懷瑾配合專業(yè)人士給自己取樣，又問：“可以把她的聯(lián)系方式給我嗎？”

警員看了他一眼。

畢竟不是一個組，他并不知道1.28案的進(jìn)度。這會兒看唐懷瑾，只是看一個被命運(yùn)作弄的年輕人。于是態(tài)度很好，安撫：“等檢測結(jié)果出來，確認(rèn)你們真的是母子，就可以?！?/br>
唐懷瑾笑一笑，說：“我理解。”不過是再等三天。

三天后，結(jié)果確認(rèn)，唐懷瑾與朱雪的親權(quán)概率達(dá)到99.99%，確認(rèn)母子關(guān)系。

同時，警方在海大附院產(chǎn)科拘捕了一名護(hù)士。護(hù)士姓劉，名叫劉芳。

鐘奕事后知道，劉芳在審訊室里，沒花多少時間，就招供，承認(rèn)自己二十四年前鬼迷心竅，將兩個小孩的身份標(biāo)環(huán)互換。

問起緣由，是：“誰知道那女人肚子里是誰的種?！?/br>
警方聽到，倒是不覺得意外。

連朱雪自己都因此掙扎了整整一個孕期、加上之后數(shù)年，劉芳當(dāng)然更無從得知。

她只知道自己辛苦工作，丈夫卻常常不著家。不過兩次加班，就不知不覺間，與初戀情人勾搭上。劉芳原本竭力忍耐，但在發(fā)覺朱雪孕期仍約林啟昂見面后，心態(tài)漸漸崩潰。

那時候，劉芳比朱雪更加確信，朱雪懷著的，是自己丈夫的私生子。

如果只是這樣，她也不過獨(dú)自惱恨。但轉(zhuǎn)眼數(shù)月過去，劉芳竟在自己工作的地方，見到讓丈夫出軌的女人。

后來抱嬰兒去清洗，產(chǎn)科太亂太忙，她便鬼使神差、鑄下大錯。

劉芳說：“我原本覺得，自己會抱著這個秘密，進(jìn)到墳?zāi)埂！?/br>
她是護(hù)士，入職前曾宣誓，要忠貞職守，勿為有損之事。

可是，劉芳：“……我想讓那個私生子吃吃苦頭，又覺得隔壁床的男人辛苦、女人不容易，就覺得，可以讓他們的孩子去朱雪家里，也算享福?！币远昵暗难酃饪?，朱雪與鐘文棟組成的家庭，的確算境況不錯。

而劉芳或許也知道，自己一個簡單動作，會讓未來有多大變故。

但她被仇恨蒙蔽頭腦，全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