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末時走到今天，手上也不過、甚至不及這些股份。

而要做成這些，并不容易。

收購本身，倒不是難事，有錢即可。最重要的，是避開他人耳目。賬走境外的空殼公司，一遍遍流轉(zhuǎn)，最后匯到旁人名下。那個“旁人”，明面上，要讓人想不出，與叢蘭有和牽連。沒辦法，叢家有叢竹從政，于是一切資產(chǎn)都要透明。叢蘭自己，又與池北楊有所牽扯，還涉及盛源賬務(wù)，許多財產(chǎn)，都必須明牌落在旁人眼中。

池珺問：“這些股份，現(xiàn)在在……”誰名下？

叢蘭停了停，似笑非笑：“你猜不出？”

池珺一頓，“王叔？”

叢蘭點頭。

池珺沉吟：這個答案，不算出乎意料。

但也有一點疑問。他正色許多，問：“他真的可信嗎？”

叢蘭看著他，眼神復(fù)雜了一瞬，最終道：“……我認(rèn)識他的時間，比你想象的，要早很多?！?/br>
池珺聽明白了。

叢女士的話，很含糊，可以有許多理解。而她這么說，言下之意，就是：知道結(jié)果即可。更多的情況，不要追問。

池珺果然停下，轉(zhuǎn)而換了個輕松些的話題，道：“我以為，您今天找我，是想說，王叔有什么發(fā)現(xiàn)、告訴您，所以才想和我談?wù)?。?/br>
說到這里，叢蘭的表情有點古怪。她講：“這你倒是不用擔(dān)心。他那人，最會審時度勢、裝聾作啞?！?/br>
講完這些，她停了停，仍然看著池珺，眼里有些催促之意。

既然要剖白，就要禮尚往來。叢蘭坦誠了家底，池珺投桃報李，說出答案：“明面上，當(dāng)然是分家。您說得對，只要我一心撲在芭蕉上，漸漸放開對盛源的管控，旁人便會自動幫我補齊原因?！?/br>
盛源雖有影視方面的分公司，但落到實處的，都是實業(yè)。

眼下實體經(jīng)濟衰落，房產(chǎn)市場被國家?guī)状握呦拗?，價格再不像從前那樣一路高歌猛進(jìn)，卻也停留在一個觸目驚心的高度。

而盛源依然是那個行業(yè)龍頭。看這兩年財報，偌大一個企業(yè)，凈利潤達(dá)到恐怖的百億級。

“可虛擬經(jīng)濟，一本萬利。”池珺笑道，“難的，是抓住當(dāng)下熱點——不，是直接著手，炮制下一個熱點?！?/br>
要做到這點，要有資本支持，也要有卓越遠(yuǎn)見。

好在，有他，有鐘奕，芭蕉便注定走在行業(yè)前列。

池珺：“我要盛源，不是因為盛源有多重要?！比缃?，盛源是龐然大物。但芭蕉已經(jīng)成長起來，池珺有信心，這棵自己與鐘奕親手栽下的“樹苗”，終將成為另一個龍頭，“只是——我要。”

叢蘭深深地看著他。

她偶爾會想：如果我對小珺多上點心，那時候，早點發(fā)覺他的不對勁。開導(dǎo)他、提前帶他去約心理醫(yī)生……到這會兒，一切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可叢蘭更明白。哪怕時光逆轉(zhuǎn)，二十余歲的自己，也依然是那個脾氣、那個性格，帶著點對身側(cè)人的怨氣，又有點難言的期許。然后再接下來的時間里，被磨平一切，走到如今。

什么都不會改變。

她看著池珺，輕輕嘆口氣，“我明白了?！?/br>
池珺笑了笑，說：“好?！?/br>
叢蘭從容道：“我要睡了，你也早些休息?！?/br>
池珺仍是說：“……好，晚安。”他站起身，準(zhǔn)備出門。

在手握上門把時，他卻停了停，回頭看叢蘭。

叢蘭側(cè)頭，有點疑問。

池珺躊躇片刻，忽然道：“其實假裝一件事，十年、二十年，真的很累，對吧？”

叢蘭怔怔看他，抿唇。

半晌，回答：“只要值得，就不算累。”

第100章郊狼

池珺再回到房間，鐘奕剛洗完澡，正拿著浴巾，擦濕淋淋的頭發(fā)。

他身上裹了浴袍，只露出一片胸膛。上面掛著水珠，又順著皮膚肌理，一點點滑落到布料之下、池珺看不到的地方。

乍看這一幕，池珺有點沒想到，愣在原地。

鐘奕抬頭看他，一眼功夫，便看出愛人眉眼間尚未褪去的冷肅。他眨了下眼，再看池珺，小池總已經(jīng)笑起來。還是從前那樣，花瓣似的唇彎起一個弧度，看上去很好親……仿佛方才那點抱著心事的冷淡是鐘奕錯覺。

鐘奕心中一動：這是和叢蘭說什么了？

他沒有直接問，而是走到床邊坐下，再把浴巾丟給池珺，笑道：“小珺哥哥來幫我擦頭發(fā)？”

池珺神情更加和軟。他脫了鞋子、上床，跪在鐘奕身后，一點點用浴巾揉搓鐘奕濕漉漉的發(fā)。而鐘奕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拿著手機，便查看郵件，邊說：“你剛剛?cè)ジ舯诘臅r候，技術(shù)科有人打電話過來，說網(wǎng)站有報錯?！?/br>
池珺一頓，“這個時間點？”

鐘奕笑了下：“對。這種時候，日活算是開站以來最低吧?！倍鄶?shù)人都要看春晚，再不濟，還有與親朋好友的交際。芭蕉上的視頻、綜藝都不曾更新，哪怕為了維持熱度，先前做了初一會發(fā)小偶像們拜年花絮的預(yù)告，可想也知道，那畢竟是明天的事。

這種時候，上網(wǎng)站的人很少。

當(dāng)然，技術(shù)科值班的人也少。哪個國人，在這種時候，不把回家過年放在第一位呢。

池珺停下來，身體往下一些，改跪為坐。他自鐘奕身后抱住對方，下巴搭在鐘奕肩上，問：“是被攻擊了？”當(dāng)了數(shù)月芭蕉老板，也懂得許多信息知識。

鐘奕：“在追蹤對方IP?！彼喴f，“這方面，咱們手下的人還是算不上太專業(yè)。當(dāng)然，好在對方也不是什么‘業(yè)內(nèi)人士’?！闭嬲心芰Φ娜耍幢粐覔谱?，要么在幾個大企業(yè)值班，暫且輪不上剛創(chuàng)立不久的芭蕉。

池珺擰眉，鐘奕緊接著道：“明天我就不在這兒待了，回公司盯著?！?/br>
池珺輕輕“啊”了聲，手上動作徹底停下。

他想了想，先說：“我媽剛才找我，是要和我交底。”

鐘奕轉(zhuǎn)頭看他。

池珺簡要復(fù)數(shù)了自己與叢蘭的對話，又道：“我覺得，她和王叔，可能……”

鐘奕：“有關(guān)系？”

池珺搖頭：“不，不會有‘實質(zhì)關(guān)系’?！彼苊靼?，“大約是之前有什么事吧，太久遠(yuǎn)了，八成查不出來?！钡膊贿z憾，叢蘭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能表明問題。

鐘奕看著他，問：“你在擔(dān)心什么？”

池珺：“……看出來了？”他笑了下，“她之前再‘出格’，大家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為什么？”

鐘奕淡淡道：“逢場作戲而已。”

池珺：“對啊。但有一個人是特殊的，讓她連‘逢場作戲’都不愿意?！甭柭柤?，“算了。不說這些，你明天——”

鐘奕想了想：“吃完早飯就走?！贝蠹s是八點鐘。

池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