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什么意思？”

趙海東不動如山。他很明白，這種時候，氣勢上不能輸。

口中道：“為了更好地和盛源合作，我們走了幾家盛源之前做的項目，增進彼此了解?！焙芄诿崽没?，“為了更加‘深入’地了解，我們又找了權(quán)威第三方機構(gòu)，做了些檢驗?！逼叫亩摚阅芡ㄟ^國家標準。但能否夠的上盛源打出的廣告語，就另當別論。

這也是海城派沒有拿著檢驗報告和京市派撕破臉的原因。大家伙兒都頂著“盛源”這個名頭，在外人看來，兩方是密不可分的整體。一方失利，另一方也別想從中受益。

姓朱的是夠狠，恨不得逮著油渣榨出二兩油?？伤詈笠矝]搞出豆腐渣工程——皇城根兒下，誰知道住在里面的是什么人，朱鴻也得有那個膽子——完全是踩著最低標準的邊兒開工。真拿著結(jié)掉的項目說事，和京市派翻臉，倒是能搞掉朱鴻，再加上他背后的孫章，盛源的商業(yè)價值也要受損。對海城派的人來說，得不償失。

可如果有人在中間環(huán)節(jié)將一切鬧大，情況便不同了。

出問題的不是盛源，而是朱鴻。

盛源交付的房產(chǎn)仍然“質(zhì)量合格”，歡迎群眾監(jiān)督。

可惜先前從未有人這樣做。妥協(xié)的人最終成了行業(yè)規(guī)則里的螺絲釘，被終止合作的人則成了個告誡后人的笑話。旁人說起時，最多嘆口氣，可惜一句。然后還要嘟噥：“這也太傻了，難怪干不下去?！?/br>
說白了，趙東海眼下和朱鴻談，是在表明態(tài)度：你看，我有對你不利的證據(jù)，這下你愿意好好講話、不漫天要價了嗎？

追根究底，他只是想讓朱鴻收斂點?；蛘邠Q個人對接，像鐘奕說的那樣，回扣在半分利上下，都能商量。

他趙海東也沒那么高尚。

朱鴻一拍桌子，咬牙切齒：“你這是在威脅我？”

趙海東故作驚訝，道：“朱經(jīng)理怎么這么說？”……怎么說呢，感覺談不成了。

涼爽的空調(diào)房里，朱鴻硬生生流下了兩滴汗。

第36章三足鼎立

朱鴻似是惶恐，又似是色厲內(nèi)荏，說：“我是孫總一手帶起來的，即便看到這些，孫總也不會對我做什么。倒是你們，”說到這里，朱鴻的情緒平息了些，連帶的神色也微微和緩，冷笑道：“你們是不想和盛源繼續(xù)合作了嗎？”

這幅樣子，很像螳螂亮出鐮刀，威脅眼前的“獵物”。

鐘奕冷眼旁觀，意外地覺得，這胖子演技不錯。

一般人，在走到這一步的時候，往往會覺得眼下有兩種選擇。

一，相信朱鴻，盛源會保他。

二，不信朱鴻，他完全是裝腔作勢。

……無論哪一種，都會走上朱鴻希望的路子。

可如今不同了。有鐘奕對盛源內(nèi)部的了解、還有池珺這個未曾露面的王炸，朱鴻注定要失望。他耍了許多次的花招，眼下失去了作用。

趙海東笑了聲，說：“朱經(jīng)理見笑了。我們當然不會去找孫總?！?/br>
朱鴻緩緩瞇起眼睛，唇角隱隱勾起——

趙海東：“畢竟孫總是朱經(jīng)理的老前輩了。要找，也得找南邊來的人嘛，你說對吧？”

朱鴻倏忽變色。

這回，趙海東帶來的人看得清清楚楚，朱鴻的神色與方才的虛張聲勢有多么不同。

鐘奕是其中之一。他慢條斯理，在心里給朱鴻蓋了個“變色龍”的戳，然后漫無邊際，想：說起來，池珺算不算這里來頭最大的“海城派”？

作為給池特助、小池總遞劍的人，鐘奕覺得，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自己都值得一份獎勵。

晚上回到宿舍，他把自己的想法發(fā)給池珺。

片刻后，池珺回復(fù)：……

然后發(fā)來了視頻邀請。

鐘奕已經(jīng)在洗手池旁刷牙洗漱。

他看著手機屏幕上跳動的“池珺”二字，先是一怔，心想：人不是在隔壁嗎，怎么還特地視頻？

等通話接通，鐘奕才發(fā)覺，池珺像是剛從什么地方出來。他走在街道上，掛著耳機，一副悠哉模樣。

鐘奕放下手中的牙杯：“走路別玩手機?！?/br>
池珺笑了下。路燈昏黃的光線落在他身上，加上不太穩(wěn)定的網(wǎng)速，讓池珺的眉眼有些失真。

他的嗓音里帶著細微的電流聲，說：“不是你來問我要獎勵的嗎？”

鐘奕一頓：“你等一下，我出去說?！痹男前岢鋈ズ?，尚俊杰消沉了幾天，似乎是被刺激到，轉(zhuǎn)而放下自己摯愛的游戲，改作和姚華輝一樣天天跑圖書館，回到宿舍后倒頭就睡。

鐘奕對尚俊杰的轉(zhuǎn)變沒什么想法，但有一點，現(xiàn)在是圖書館閉館不久，尚俊杰和姚華輝多半馬上回來。

這種時候，在宿舍里視頻通話，挺打擾別人的。

池珺隨意地應(yīng)了聲，左右看看，說：“行。我打個車。”他像是把手機放下來、揣進兜里，仍然連著麥。衣料的摩擦聲、行人模模糊糊的講話，還有路上的車水馬龍。這一切，透過一根耳機線，傳到鐘奕鼓膜。

兩人明明相隔甚遠，卻像是共享一處角落。

池珺的聲音遠了些，鐘奕聽到開門、關(guān)門的動靜。果然，等他的聲音再清晰起來時，鐘奕聽到：“師傅，京大。鐘奕？我上車了。”手機屏幕又亮起來。

鐘奕找了個僻靜花叢中的座椅，一抬頭，就能看到路燈下盤旋飛舞的蚊蟲。

再低頭，則看到池珺那張清雋的面孔。

池珺：“你們動作夠快啊，這么快就把材料遞上來了。怎么，和朱鴻談崩了？”

鐘奕笑了下，“不算談崩，但總體來說不太愉快?！?/br>
池珺笑道：“我和他說過幾句話。是個，怎么說，很會‘審時度勢’的人?！彼胍幌?，停下來，“嗯，你們有意激怒他？”

鐘奕糾正：“也不算很有意。”

池珺嘆道：“你太壞了。具體怎么回事，和我說說？”

……

……

時間拉回下午，會議室。

朱鴻倏忽變色，道：“你們倒是查的挺清?！?/br>
趙海東笑瞇瞇：“這話就見外了。”

這會兒，朱鴻臉上的慌張、頹然顯露無疑?？僧吘故墙?jīng)歷過大場面的人，他很快強自鎮(zhèn)定。然而這一回，他臉上的汗，已經(jīng)擦都擦不干凈。

朱鴻很清楚，趙海東既然能這么說，那就一定是已經(jīng)搞明白，那些檢測報告，要送到誰手里，才能發(fā)揮真正作用?？伤麄兗热贿€坐在這里、和自己開門見山地講這些——一切尚有轉(zhuǎn)機。

想到這里，朱鴻平靜許多。他開價了：“趙經(jīng)理，你這是何必呢？我們畢竟相處了這么久。這樣，現(xiàn)在快三點了，我讓助理訂一桌酒席……”眾所周知，飯桌上，最容易拉交情。幾杯酒下肚，就能稱兄道弟。

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