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撤吧?！?/br>
    茂竹等人退下，沈虞看向燕珩，兩人的手緊緊相握，冰涼的手傳遞著堅定的力量和希望，沈虞彎下身子，燕珩附耳過去，沈虞輕聲：“平思，我知道你與慧穎是假，請幫我照顧好她，好么？請她再等等我，說不定，很快，我就能回去了?！?/br>
    “……”

    “平思？”沈虞沒有得到回答，偏頭瞧著燕珩，“怎么了？”

    他感覺到不對勁，用手使勁晃了晃燕珩，“怎么了？是不是慧穎出了什么事？”

    燕珩腦中嗡嗡直叫，眼睛光芒渙散，他從茂竹背后的包袱里捧出一個小瓷罐，他對沈虞說：“我把慧穎帶來了，只是…我對不起你?！?/br>
    是的，慧穎已經(jīng)死了，死在東都本該最綠意盎然，百花盛開的夏天。燕珩將她火化，裝在瓷罐里，他想過很多遍，如何告訴沈虞真相。

    方才他一直沒有提，心地還存僥幸地想，最好兩個人都不要提，就讓表妹活著吧。

    活在沈虞的記憶里，活在她情郎的夢里，可沈虞方才那句話，將燕珩所有的心防全部擊潰，他撒了太多的謊，騙了太多的人，此時此刻，他真的再也編不下去了，他真的很想坦誠一回。

    “她死了。”燕珩流著淚對沈虞說，“自國破之后，她就罹患了抑郁之癥，病入膏肓，她說她想堅強，卻沒辦法堅強…等不到你娶她了…”

    燕珩以為沈虞會大哭，亦或是奔潰，可當他說完之后，沈虞跳下船來，紅著眼睛，拖下外套，平平整整地在船舷鋪好，而后默默地從燕珩手中捧過那個小瓷罐，小心翼翼是，一點一點地將她包好，而后背在背上。

    “沈虞…”

    燕珩呢喃著，還想說什么。

    “平思，不必說了?！鄙蛴萏鹆辆ЬУ难垌?，臉上沒有怨恨，沒有憤怒，只有無限的平靜。

    他道：“我懂她，身處那樣的污泥沼澤，死，反而是種解脫。只是…”

    少年郎頓了頓，嘴角居然浮起一絲溫柔的微笑，“只是，我現(xiàn)在沒法下去陪她?！?/br>
    “沈虞！”

    燕珩低呼一句，緊張兮兮地望著他，沈虞抬手，輕拍了拍燕珩的手臂，道：“沒事，在你我的約定還沒完成之前，我是不會死的?！?/br>
    他們的約定，燕珩當然還記得，二人很年少的時候就說過，要奪回燕云十六州，保家衛(wèi)國。

    燕珩吞咽一口，平日口燦蓮花的他，其實也沒了話語。

    就在這時，追擊的馬蹄聲漸漸近了，茂竹催促，“要走了！”

    燕珩讓沈虞趕緊上船，沈虞這時卻反問：“元皓在其他地方找不到我們，才會返回，我們就這么走了，你如何交差？”

    “這你無須管，我自有辦法?！毖噻竦溃骸熬暗劭粗匚?，還指著我平衡中原局勢，元皓不敢動我。”

    沈虞僵在原地不動，燕珩沒有辦法，他拿起沈虞的長、槍，拉著沈虞的手握住槍柄，尖鋒抵在胸口。

    “刺我一劍，”燕珩坦然地望著沈虞，定定道：“元皓就不會懷疑了?！?/br>
    苦rou計縱然妙極，可試問沈虞此時如何下得了手。

    一直沉默地霍驍哈了一聲，跳下水來，將刀橫在脖頸上，朗聲道：“不死幾個人，景國那群狗賊怎么能相信！”

    眾人大驚，上前來要奪下他的刀，霍驍閃開，猛地退后幾步，刀鋒愈發(fā)決絕，他看了一眼那兩個死去的兄弟，他們靜靜地躺在河灘上。

    霍驍勾起嘴角，大咧咧道：“我可以死，但不想這么寂寂無名的死?！?/br>
    他揚了揚下巴，指著那兩個兄弟，道：“老八，本名陳二柱，撫州陳縣人，年二十八，?？邓哪陞④姡L平營伍長。”

    此刻，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霍驍?shù)纳砩?，追兵在后，馬蹄催急，竟像是給霍驍?shù)脑捳Z應和了鼓點，恍惚間他好似變成了那舞臺上，那戲文里的英雄。

    只聽他再道：“老四，本命張發(fā)財，幽州富縣人，年五十三，靖康二年參軍，長平營伍長?！?/br>
    燕珩聽到有人在低低抽泣，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霍驍說完后，笑道：“還有我，霍驍，京畿盤縣人，年三十九，靖康十二年參軍，長平營校尉。諸位！煩請務必記住我們的名字，待北伐成功，國朝光復，請為我們立一塊碑?！?/br>
    說罷刀口向內(nèi)，貫穿胸口，血濺巢河，英雄長寂。

    蕭陽那一刻幾乎想撲上去搶奪霍驍?shù)牡?，可還是晚了一步，整個人倒在水里，待他爬起來，燕珩這邊又有兩個極其年輕的死侍自殺而亡。

    蕭陽耳朵里灌了水，每個聲音都模糊又清晰，那兩個年輕人好似再說：“等戰(zhàn)爭結束了，求燒一把香，告訴我們一聲。”

    他沒有辦法，只能跪在水里，指天發(fā)誓，“我一定，我一定手刃仇人，為諸位將士報仇雪恨！”

    沈虞的劍還抵在燕珩胸口，他親眼看著鮮活的生命倒下，年紀輕輕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沈虞也發(fā)抖了。

    “沈虞！”燕珩身子猛地往前一送，長、□□進胸口，沈虞大驚，下意識想要松開，燕珩卻緊緊摁住了他的手。

    “這么多人前仆后繼，只為做足這場戲，難道，難道你要功虧一簣嗎？”燕珩如是說。

    沈虞怔怔地望著腳下通紅的巢河之中，悲憤萬分，閉著眼睛將劍再次擠進皮rou幾分。

    燕珩痛不欲生，如遭凌遲一般，意識漸漸被抽離，最后的畫面是他倒在巢河冰冷的水里，沈虞和蕭陽駕船奔向對岸的鄆城。

    帶著血腥的巢河之水拍打著燕珩的身體，這感覺不似前世那樣激蕩，反而很溫和，燕珩心想，如果這會死了，也是值得的。

    前世沈虞和梁王早逝，根本來不及渡江南下，而這次他終于扭轉乾坤，此舉定然能改變歷史。

    倘若此時死了，也沒有什么遺憾了。

    即便后世說他為叛賊、逆臣、，賣國賊，也都無所謂了，即便背負所有的誤會與不解，也都無所謂了。只要他自己知道，他來過，掙扎過，戰(zhàn)斗過，就無愧于心。

    燕珩躺在水里，仍由河水流淌，將自己送往天邊，他默默地想，真的沒有遺憾了嗎？

    真的沒有了嗎？

    猛地，燕珩感覺身旁撲通一聲，有人跟著他跳進江淮之水里。

    女子的衣裙氤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