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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金絲囚鳥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2

分卷閱讀42

    案上記下太醫(yī)的囑咐,用什么藥、怎么配、怎么煎、怎么服云云。

    燕珩垂眸跪在門旁,默默無聲地候著,忽而聽幔帳內(nèi)的太醫(yī)喚:“太子,陛下請您進去?!?/br>
    燕珩淡淡地嗯了一聲,提袍起身往房內(nèi)走,路過阿桃身旁,不經(jīng)意瞄到了她的字跡,竟怔住了,那字竟與自己的這樣相似,一看是用心臨摹練習過的。

    燕珩的腳步不自覺停了下來。

    阿桃感覺到身旁的衣擺長袍,她揚起臉來,對上了燕珩的眼睛。

    四目相對,許是很久,許是剎那,阿桃速低下頭去,燕珩深吸一口氣,掀開簾子的手仿佛有千斤重,腦袋混混蕩蕩地發(fā)暈。

    他在想,她為何要學自己的字?又從哪里學來?

    第二個問題很容易解答,燕遂良病情加重后,大部分劄子都是燕珩批閱的,想要學習他的字,并不難。

    而第一個問題,她為何要學?

    在內(nèi)心的最深處,燕珩偷偷地想:她心里,是不是,也有我?

    等與燕遂良說完話,燕珩從充滿濃郁藥味的福寧殿出來才覺得活了過來。他走出兩步,回身看殿內(nèi)的那個華服少女,她還是握著筆,背脊挺立,靜靜地寫字。

    燕珩望著她,心內(nèi)百感交集,哄哄亂亂的,理不出個頭緒,從方才看到阿桃寫的字時,就如此了。

    殿內(nèi)的阿桃像是感受到什么,朝燕珩這邊望過來,他趕緊挪開了眼睛,獨留阿桃一個人在憋悶深黑的殿內(nèi),自個抽身走了。

    說也奇怪,那天燕珩和阿桃并未說一句話。可她在殿內(nèi),自己個在殿外的場景,燕珩卻尤其印象深刻。

    他曾想,福寧殿的那道門檻?yīng)q如一道深不見底的鴻溝,橫亙在二人面前無法逾越的鴻溝。

    那鴻溝可能叫國仇家恨,也可能叫人倫天理,這么近,又這么遠,叫人生出無限惆悵。

    燕珩每每回想起這些事,都會有些沒來由的失落,好在十五歲的阿桃就在他跟前,他是定要憐惜眼前人的。

    燕珩將那些宣紙放好,突然看到桌面上的木匣子里放了一張手絹,他拿起來一看,眉頭緊皺成疙瘩。

    阿桃拿著挑好的衣服走出來,笑道:“這件好,輕薄又舒服,顏色也好看,你快換上讓我瞧瞧俊不俊俏。”

    她說完這番話,才發(fā)現(xiàn)燕珩的神色不對勁,她抬手探了探燕珩的額,咦了一聲,“沒發(fā)熱啊,怎么臉色這么難看?”

    燕珩撫開她的時候,溫聲道:“這是誰給你的?”

    阿桃低頭,他手掌中正是于昭儀給的絹子,趕著問:“于昭儀給的,對了,快跟我說說,她寫的是什么,我都看不懂?!?/br>
    燕珩笑著搖頭,將手絹塞進袖中,道:“看不懂就對了,昭儀想必許久不看書了,寫的文意不通,我讓她改一改,不然等過不久你會看詩了,再讀這個,會笑話她的?!?/br>
    燕珩一面說,一面讓阿桃坐下吃茶,蕓娘進來,他深看了兩眼,道:“好好侍奉皇后,我去趟澄碧堂?!?/br>
    阿桃還沒說什么呢,燕珩就匆匆走了,她嘟囔:“于昭儀的詩再差,那肯定也比我的好啊,還怕我笑話嗎?不至于這么著急吧?!?/br>
    蕓娘和拾夏怕她心里有芥蒂,齊齊上來,又是奉上果子,又是遞上太皇天后賞的首飾。

    其中一對耳環(huán)做的極好,阿桃眼睛一下子就吸引過去了。幾個宮女圍過來,阿桃一會將耳環(huán)給這個帶,一會兒將簪子給那個帶,帶著首飾還不滿意,阿桃還讓小姑娘們換上紗裙衣裳,一水地都打扮地漂漂亮亮,也就不再糾結(jié)燕珩那事兒了。

    另一邊,燕珩揣著手絹到了澄碧堂,于昭儀正在喝藥,燕珩立在堂屋中央,將手絹扔在她面前,質(zhì)問道:“這是你給玉芙殿的?”

    于昭儀對他的唐突和怒氣并不在意,拿著湯勺不急不緩地在湯藥中攪動,緩緩開口道:“兄長,皇后似乎還不知道景國到底在中原做了什么事吧?!?/br>
    燕珩的面色鐵青,于昭儀了然道:“看來是不知道了。也是,景國地廣人稀,消息不通,皇后在黑水河那樣極偏僻的地方長大,怎么會知道呢。再者說,景國皇帝迫不及待地實行愚民之策?!?/br>
    于昭儀所說的愚民之策,是景帝意識到無法以武力一舉拿下廣袤的中原后,有人提出的潛移默化的攻伐策略。

    這策略分里外兩個部分。于內(nèi),景帝多次標榜自己一統(tǒng)天下的雄心壯志,將侵略屠戮中原的戰(zhàn)爭美化為開疆拓土的皇朝霸業(yè),以期征到更多的兵士為他賣命,攻打夏國殘余。

    于外,在景帝的命令下,中原的所有學堂都不再將儒家經(jīng)典、國朝文學列為重點。相反,景國編撰的詩詞課本需得反復(fù)誦讀。那些書中將入侵中原的景國軍隊描述為拯救百姓于水深火熱正義之師,要推翻夏國的舊統(tǒng)治,建立新的美好國家。

    針對這個政策,有些隱藏在民間的有識之士寫了不少啟發(fā)民智的詩句來反抗,可惜都被景國一一打壓掃蕩。

    因此,不光學堂中,所有市面上帶有諷刺之味的書冊文集全部查抄下架。另有其他的話本因運而生,其中將景國那些強盜行徑,美化再三,甚至有夏國漢女愛上景國士兵,重獲新生的故事。

    “我聽說,扶風郡有個藏于寺廟內(nèi)的印書作坊都被發(fā)現(xiàn)了,兄長是不是又立下大功一件呢?”于昭儀如說說。

    燕珩揉了揉眉心,與她道:“慧穎,我記得跟你說過,不要老是去打探消息,手伸太長會被人抓住把柄的?!?/br>
    “兄長是怕我連累你?”

    燕珩無意再與她多糾纏,命令道:“我只跟你說,皇后那兒你少去招惹,她若有一絲異樣,都怪在你的身上。”

    于昭儀愣了愣,深看了燕珩一眼,淚光隱現(xiàn),她道:“兄長,你知道嗎,我曾經(jīng)想要勸服自己,你不是真的叛國,或許你有苦衷,只是不能告訴我們罷了。”

    燕珩渾身震了震,長袖中的手抖了抖,他快速向屋內(nèi)掃了一眼,目之所及的宮女太監(jiān)皆垂首斂聲,安靜地好似不存在,但燕珩知道他們存在,像幽魂一般的存在。

    即便再三挑選,也不能保證自己的身邊有沒有探子,在這種情況下燕珩只能咬牙否認,狠心道:“慧穎,三年了,你還不能接受嗎?”

    “我能接受你虛與委蛇,”于昭儀激動地說,“但我不能接受你對那個景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