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應(yīng)。但直到此時，他才確信自己還是希望變成人類。

做一個異形，要走的路太遠了，如果沒有必要，誰愿意呢。

在謝爾頓的大聲抗議中，張臨堅持把宅男們（其實只有謝爾頓一個人在反抗）驅(qū)趕到了離這個被普羅米修斯撞壞的飛船最遠的一個工程師飛船上。只要腦回路正常的人都會選擇開走離自己最近的那個飛船，畢竟飛船之間也都有著一段不近的距離。只有謝爾頓才會對這種事情建立一個模型，然后喋喋不休地分析概率值。

維蘭德在戴維德幫助下很快把實驗器具搭建了起來，就在離飛船中心水源不遠不近的一個地方。這艘飛船里陰森森的，但只要不妨礙實驗，也沒有危險，甚至還有供給呼吸的氧氣——在這個星球上已經(jīng)是難得的圣地了。

謝爾頓早就傲嬌地跑到另外一個堤道里去了，聲稱自己要推導一段“能夠改變物理界歷史”的公式，沒事的話盡量不要打擾他。

張臨知道他只是在跟維蘭德叫板而已。

不過維蘭德現(xiàn)在哪有叫板的心情，根本沒在意謝爾頓的行為。他跟普羅米修斯號上那個考古學家一樣，攝入的原生體并不算多，所以發(fā)作得也很慢，但此時已經(jīng)能夠看出一點端倪了。大企業(yè)家臉色蒼白，原本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fā)也掉了不少發(fā)絲落在額前。

宅男們原本都跟謝爾頓一起呆在另外一條堤道中，但張臨突然聽到一點聲音，停下來看著旁邊的一個洞口。

過了一會兒，一瘸一拐的影子出現(xiàn)在視野里，霍華德扶著艙壁咳嗽了兩聲，“維蘭德先生……我想我應(yīng)該能夠作為您的助手?！?/br>
維蘭德停了一下，冷漠地看著他，顯然對剛才那句“英國佬”相當介懷。

小矮子一聳肩，“我參與過火星漫游者的設(shè)計——再說科學無國界不是嗎？”

“火星漫游者是什么？”

“一種火星探測車。”霍華德說。

“最重要的是你終于明白你不受姑娘歡迎跟沒有英國口音這件事無關(guān)了？”幾分鐘之后，張臨在吭哧吭哧地搬著電子顯微鏡的霍華德旁邊小聲說，后者翻了個白眼，“我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我想我重復過很多遍了。嘿，這可是彼得·維蘭德——如果這個世界不是虛構(gòu)的，那他就太神了，比霍金還神百倍——當然霍金的理論無可比擬，但是霍金自己都跑不遠，怎么能把人送到太空里去？其實萊納德和拉吉也想來，但是謝爾頓在鬧別扭?！?/br>
維蘭德此時已經(jīng)顧不得張臨跟霍華德的竊竊私語了，他把戴維叫到身邊來，然后拉開了裝著戴維第八代的那個包裹。

四目相對，維蘭德愣了一瞬，他在那張臉上看到了表情——就好像他對戴維夢寐以求的期待。

“先生？”包裹里的那個戴維輕輕地問。

第38章最糟糕的事

“戴維?！本S蘭德下意識地回答。

“很高興見到您……第一次見到您，先生。”戴維八代有著與戴維二代完全相同的聲音,似乎有那么一瞬間,維蘭德甚至忘記了自己目前的情況是多么糟糕。他凝視著戴維的面孔,指尖在人工智能的臉頰上輕輕撫過。最新型號的人造表皮完全模擬了真實的觸感，真假難辨。

“你像是……真的?！?/br>
戴維二代單膝跪在旁邊給維蘭德打下手,見到里面那張跟他如出一轍的臉，稍稍歪過了一點腦袋。

如果眼前這一個是維蘭德所知道的戴維，他立刻就能夠猜到戴維會回答什么——“我不是真實的，先生?！薄澳膬鹤右呀?jīng)去世了，先生?！?/br>
但這一回,戴維八代只是跟他對視著，足足有幾十秒鐘的時間,才輕輕地回答：“我想我不是,先生。”

維蘭德突然想起自己夭折的小兒子，也有這樣一雙墨藍色的瞳孔……也叫戴維。

“他在干什么？”霍華德小聲對張臨說，“他不是快死了嗎？”

“再說下去你就快死了?！睆埮R也同樣小聲回答霍華德，“你看，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干你的活去?！?/br>
霍華德已經(jīng)累得滿臉是汗，混合著泥土橫一道豎一道，幾乎就跟偷石油三人組在外表上達成一致了。他瞪著張臨，后者對他甩甩尾巴，“你看，我也不是什么好人?！?/br>
身材孱弱的瘸腿小矮子認命地滾到旁邊去搭建實驗器械。

維蘭德把手伸到戴維八代的頸后，果然摸索到了一個極為隱蔽的縫隙。此時的維蘭德由于感染的作用，行動已經(jīng)稍顯吃力，他盡量小心地抱起戴維八代的頭顱，這個動作讓他臉上的最后一絲血色褪盡，“戴維……這種感覺，可能會有點奇怪，希望你不介意——我需要把你的運算核心和存儲模塊更換過去，這樣你才能幫助我……做到一些事?！?/br>
“當然不會，先生?！贝骶S八代回答，“我能提出一個請求嗎？”

維蘭德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看著他。

“我希望能夠整合‘另一個我’的記憶編碼，這樣一來我可以更加了解您。我對過去的您沒有多少記憶，另一個維蘭德先生并沒有給我灌輸‘歷史’。”

維蘭德下意識地看向了旁邊的戴維二代，人工智能微笑如常。

“當然?！本S蘭德回答，“我也很希望你能更加了解我……戴維?！?/br>
“謝謝您，先生?！贝骶S八代回答。

維蘭德不再遲疑，直接從戴維八代脖頸后面隱蔽的倉門，從中取出一個沾滿白色絕緣膠狀物的芯片。

“戴維，”他轉(zhuǎn)向另外那個完整的人工智能，“我很抱歉?！?/br>
他把手伸向戴維二代的腦后，關(guān)閉了他的電源，機器人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維蘭德取出另一塊形狀相似的芯片，放在他攤開的手心里。這是一塊純黑色的薄片，邊緣用極其精密的儀器雕刻著細小的紋路，如果放大就能夠發(fā)現(xiàn)這是維蘭德公司的標志，一個字母W，以及一句話——“建造更好的世界”。

他迅速把芯片連接上電腦，大量的數(shù)據(jù)在屏幕上飛速滑動，維蘭德按下確認鍵。

一切都將重啟，一個有更高的智能，“更好”的戴維慢慢睜開了眼睛。

“先生，”戴維墨藍色的眼眸凝視著他，用他夢想中一樣逼真的語氣說，“——您很危險，根據(jù)‘另一個我’的記憶……您耽誤了很多時間?！?/br>
維蘭德突然覺得好像失去了什么。

但是他沒有時間思考這些了，他必須活著——這才是最重要的。

戴維走過來扶著他，他覺得眼前已經(jīng)有些眩暈，他必須抓緊時間。但就在這時，戴維突然松開了手，維蘭德踉蹌地撞在了實驗臺上。

戴維站在原地，幾秒鐘沒有動彈。

片刻后機器人才仿佛突然被啟動般，上前扶住了眼前發(fā)黑的維蘭德。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