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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衣和皮膚緊黏在了一起,巨大的痛苦快要把賀江淹沒,連呼吸也變得令人灼痛不已。比起身體的不適,心里的恐懼更讓人毛骨悚然。等失去知覺之后,他的腿會變成什么樣?在模糊的意識之中,賀江恍惚地回想了起來。在集訓開始之前,邱教練曾主動問過他們,誰有特殊的病史。可那個時候,賀江卻選擇了隱瞞不說。因為那時的賀江也沒有料想到,舊傷復發(fā)會來得這樣快。也許也正因如此,前段時間高強度的訓練,才會無意之中也加劇了他身體的負擔。其實也早已有了預兆。上次在和空心打比賽時,賀江就因為和邢云煬的推搡有了很強烈的不適感,以至于之后去醫(yī)院復查。雖然得到的檢查結果并沒有大礙,但現(xiàn)在看來……他還是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太過自信了。這一次比賽的意外,只不過是一個導火索,徹底將這個不定時的炸彈引燃了。賀江難受地閉上了眼睛,那一件無論如何也難以忘懷的往事,就像一團陰森的陰影,糾纏在他的腦海之中,怎樣也揮之不去。也許,這終究是他籃球生涯之中的一道坎。怎么辦……到了現(xiàn)在,意識也變得模糊了……“喂!賀江——”突然,休息室的門外傳來了兩下巨大的敲門聲,接著,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刺眼的燈光之中走進來一個隱約的人影。腳步聲在耳畔徘徊了幾聲,隨即,賀江聽見了礦泉水掉落在地板上的聲音。“……賀江?”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人用手掌撐起,賀江迷糊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許凡明的臉。賀江的心里一痛。糟糕,又是這種表情。……明明最不想讓他看見的。“賀江?你干什么啊!”“喂!賀江!”許凡明帶著慌張的聲音像炮彈一般在耳邊炸開,忽遠忽近,讓人心神不定。賀江皺著眉扶著他的肩膀坐了起來,用手指著自己的包,“凡凡,幫我拿噴霧出來?!?/br>許凡明立馬彎腰去包里翻出了云南白藥,擰開蓋子,賀江就把褲管折上了一點,直到緩緩地露出了膝蓋。“怎么回事?”許凡明蹲下去,看見了賀江紅腫抽搐的膝蓋,臉色立馬白了,“你……”“我站不起來了……”賀江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凡凡,帶我去醫(yī)院吧。”兩年以前。那天雨下得很大。“你能不能不要這么專斷!”“我專斷?你簡直不可理喻!他是我的兒子!”“好了!夠了!閉嘴吧!我已經(jīng)不想再聽你廢話了!”……賀江騎著山地車,冒著雨在郊區(qū)的小徑上狂飆。雨點打濕了他的頭發(fā),夾雜著汗水順著喉結淌下。賀江騎得足夠快,讓風在耳旁呼嘯,和風融為了一體。直到雷雨聲蓋住了心跳,他便再也聽不到其他任何的雜音。山地車的車輪發(fā)出了擠壓的悲鳴,碾過地上的水洼,激起一片暴虐的水花。賀江不顧一切地蹬著山地車,直到他有了一種踏板要被自己踢飛的錯覺。冷,好冷。雨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將皮膚僅存的熱度也沖擊得七零八落。賀江把所有的想法拋之腦后,讓大腦徹底地放空。直到感覺到了體力的飛速流逝,他的速度終于逐漸地慢了下來。然后他就看見了田徑邊的一個水塘。賀江腦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個危險又誘惑的想法:如果從這里騎車開下去,他一定很快就會連人帶車一起沉入水底吧。也許這個水塘的水并沒有深到能夠淹死他,但在這樣一個惡劣的天氣里,刺骨的冰水也足夠讓他凍僵到心跳停止了。這個想法剛冒出了個芽,便很快被賀江冷靜地掐滅了。不,不對。無論發(fā)生了什么,輕生都是所有解決方法里最愚蠢的一個。賀江抬起眼看了一眼烏黑的天空,凍得打了個寒戰(zhàn)。此時此刻,他忽然很想喝一碗家里阿姨給他熬的熱姜湯。回家吧。賀江再一次跨上了山地車。傍晚的雨,讓天空逐漸變得灰蒙蒙。大霧彌漫,郊區(qū)的小徑顯得格外的空曠和冷清。在遙遠的路口,一輛灰色的越野車正打著遠光燈飛駛而來。它經(jīng)過的地方,皆帶起一陣音樂的狂潮。兩個年輕人在車里放聲高歌,共同享受著濃霧的浪漫,卻殊不知,一場慘劇很快就要到來。“咔——”尖銳的金屬摩擦聲劃破了靜謐的天空,讓寂寥的荒郊也染上了血紅色。越野車的車輪被絞住而動彈不得,年輕人疑惑地打開車門下了車。濃霧逐漸散去,眼前的是一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孩。那天的燈光也有這么亮嗎?賀江依稀地記得,兩年前自己被人送去醫(yī)院的那天,他渾身濕透地躺在擔架上,全身都在痙攣,費了好久的勁才依稀地看清了眼前的畫面。原來是老爸站在他的左邊,老媽站在他的右邊,兩個人都淚流滿面地望著自己,還大聲呼喊著他的名字。賀江,賀江!賀江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一直緊繃著的心卻緩緩地放下了。賀江還能想起那一天的細節(jié)。后來,他躺在了病床上,喝著母親親手給他煲的雞湯,門外的父親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掉了風度,毫不顧忌形象地大聲咆哮著:“我不管用什么方法、要付出什么代價,哪怕不惜一切!那是我兒子啊!”那天晚上,賀江做了一個很甜的夢,夢里他回到了那年十歲的生日,他們一家三口人加上阿姨,一起圍在一起切蛋糕、唱生日快樂歌。后來的檢查結果出來了,醫(yī)生說:“車禍造成的是半月板一級損傷,是程度最輕的損傷。之所以會暈厥,我們想應該是和淋雨騎車導致的重感冒有關,不過貴公子的身體沒有大礙,調養(yǎng)最多半年就可以恢復得差不多,請放心?!?/br>原來只是虛驚一場,好在……只是虛驚一場。車禍這件事本身對于賀江來說并沒有很大的影響。他在醫(yī)院的單間里休息了一個月以后,很快就恢復健康出院了。那天,賀mama和賀爸爸關心的表情卻被他深深地記在了心里。再之后……他本以為,一切都會開始變好了。白熾的燈光逐漸鉆過手指縫間映入了視線之中,賀江慢慢地恢復了意識,試探性地動了動右腿,似乎已經(jīng)恢復了一些知覺。也沒有那么疼了。賀江這才有空去觀察周邊的環(huán)境。整潔的病房,三張并排的床,卻只有自己一個人躺著。病房的門關著,門外隱約傳過了腳步聲。大概是許凡明把他送來醫(yī)院了吧。賀江猶豫了一下,隨即掀開了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