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頭才落地?！睆埣褬贩畔峦?，等他系好安全帶，“跑了多遠(yuǎn)？”

“沒多遠(yuǎn)，堵車，不想干等?！?/br>
“這回認(rèn)識我車了？”

“還是不認(rèn)識，看見你人了?！碧脐缓芨纱嗟卣f。

唐昊對不入眼的事一向懶得上心，剛從訓(xùn)練營出道那年，張佳樂帶他去參加新聞發(fā)布會，到會場一摸兜，發(fā)言稿忘在車上，叫唐昊這小年輕回去拿，他出去繞一圈竟原樣繞回來，理由是想不起剛坐過的張佳樂的車的尊容。

張佳樂很少見心思枝葉這么少的人，不是沒心眼，眼里道太窄，被占死了就分不出神在外物上。這份頑固的專注對事當(dāng)然好，對著人……張佳樂挺能理解葉修的心情，真要咬緊了逼死了窮追不舍，葉修有的是辦法拒絕，對方擺開一副憑你說破天我自巋然不動的長期抗戰(zhàn)架勢，他還真就沒轍。

很奇異地，他并沒有十分擔(dān)心。

長長的航站樓引橋赫然在望，車子猶如要一頭扎進藍(lán)天里。

往前數(shù)兩個八年，和孫哲平領(lǐng)著百花隊員飛去異地比賽，他還要選個靠窗的舷座。層層密云之上陽光如瀑，遮光板舍不得放，心里雀躍得靜不下來，孜孜不倦追問身邊的搭檔，葉秋長什么樣，他是不是一臉青春痘才打死不露面。

“搞什么，突然一窩蜂都跑這來了，還帶家屬，旅游？”唐昊打破沉默，一把將吹亂的頭發(fā)全耙向后面，“這也不是什么日子啊！”

“日子還不都是自己造的，想聚就聚唄，趁我還在國內(nèi)?！睆埣褬氛f，“蔡老這次也來。”

“他身體怎么樣？”

“老得多了，去年剛做過腰椎手術(shù)。”記憶世界里，初次現(xiàn)身的老年版的小蔡，那是個嗓門洪亮精神頭過旺的老人，走路虎虎生風(fēng)，而頭一次在現(xiàn)實中跟著葉修去拜訪這位老人，對方已老態(tài)盡顯，腰背稍顯佝僂，接過他們手里潔白晶瑩的鵝卵石時，雙手都在微微哆嗦。

他們帶來的除了張佳樂從山洞中撿的鵝卵石，一些照片，還有一個小小的玻璃盒，里面是一條金色小蛇的標(biāo)本。

“洞子給封了？”

“我們出來沒幾天就封了，好多記者和村民往那邊跑，說是不安全，等著考古專家來發(fā)掘?！比~修說，“不過也沒聽說誰誰又碰了手印出事的消息?！?/br>
蔡老爺子鼻音濃重地哼了一聲。

“她要是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肯定要提前處理的，留著那東西干嘛，再去害人？”

他戴上老花鏡，摩挲著掌心的鵝卵石，“就這小玩意，以前跟黃龍玉差不多價，那一帶的村人為了挖礦，把山都挖禿，后來不多見了，其實這跟刻著手印的白石頭是同一個石質(zhì)，都沒什么出奇。”

“她們那一門本來也用不著稀奇貴重的家伙什，沒了附在上面的幻陣，石頭就是普通的石頭，留個紀(jì)念吧?！彼麌@一口氣，身形似乎又佝僂了幾分，“那洞用不著封的，里面是不會有什么危險了?！?/br>
葉修和張佳樂，還有同來的王杰希與肖時欽默然相視。

在山洞醒來后，確實如他所說，再沒有什么走不出去的青石甬道，神秘消失的洞口，代表救援的手電光與探測器很快發(fā)現(xiàn)了這條原本“不存在”的岔道，激動吵雜的人聲隨著緊促的腳步，一下下由遠(yuǎn)及近。

數(shù)不清的聲音在喊著他們的名字，數(shù)不清的手伸過來，用衣服罩住了他們的頭，避免外界的光源對眼睛的刺激。被半扶半抱著帶離時，葉修感到身邊人輕微的抗拒，手指屈伸，滑過他的肘彎。

那點涼意刺得人心口都是緊的。

蔡老爺子細(xì)細(xì)追問了南方的所行所言，特別是與葉修的交易約定，摘下老花鏡擦了擦眼睛，泛起一絲古怪的笑意。

“復(fù)活？記憶植入？小子，你被騙了?！彼f，“先不說那幫醫(yī)學(xué)家鼓搗出的大腦移植，能不能復(fù)制記憶和人格，在一個清晰獨立的意識，一個完整的靈魂軀殼內(nèi)，再現(xiàn)另一個靈魂，就算她法術(shù)通神，你全身心的配合不抗拒，也不可能。短時間讓你擁有另一個人的記憶倒可以，只是也沒法長久?！?/br>
“我知道?！比~修說，“從她沒有拿走我的記憶起，我就想我們對她的猜測或許有誤?！?/br>
“我們這些人，不像你們從小被老師被學(xué)堂教起來，要去細(xì)分，每個人的傳承都不一樣，但越是重意不重形，法術(shù)偏重精神方向的門派，就越是重修心?！辈汤蠣斪有α诵?，“說著是挺玄乎，但是她一定不會存什么復(fù)活逝者的想頭，倘若連生死都勘不破，也入不得自在真妙之門，修不到那等境界?！?/br>
葉修悄悄捅了捅王杰希，示意他準(zhǔn)備救場，再說下去就要hold不住了。

“所以……她真的就只是想再多看一眼？”

“我不清楚，她的事一向是不給別人管的，年輕時尚且不給，到老了就更沒人能管啦?！崩先藫u著頭，翻起了桌上的照片，“哎，這是山洞壁上的圖？洞口她師父的手書石刻……怎么還有這曲子?！?/br>
他輕聲哼唱了一小段，古老生僻的語言，肖時欽耳邊仿佛又回蕩起另一段記憶里，陌生的女孩溪水般明凈的歌聲，那莫名的憂傷從未離開過一時一刻。

何烈山的風(fēng)從北刮向南，又從南刮向北，伯利恒夜空璀璨，磐石流出水。而我，卻只是一個流浪在外的人。

第十一賽季。興欣網(wǎng)吧。

連日來老板陳果的身上一直籠罩著說不清的低氣壓，煩悶中夾著nongnong的憂心，當(dāng)然比興欣副隊長方銳，還有前隊長葉修在鹿泉縣失蹤的那幾天好多了，但不知是不是過度后怕的后遺癥，陳果這些天幾近神經(jīng)質(zhì)，風(fēng)吹草動都能驚坐而起，直想學(xué)變態(tài)去隊員宿舍偷窺。

如果葉修或方銳，尤其是葉修最后沒有平安獲救，陳果真不敢想象自己會受到怎樣的打擊。葉修雖然離開已有半年，與興欣的聯(lián)系仍然非常緊密，影響力滲透在方方面面，從感情上，陳果也決計接受不了他因為一個全明星活動而出事，以后對聯(lián)盟官方和主辦活動的百花俱樂部轉(zhuǎn)黑是鐵板釘釘?shù)摹?/br>
三個多星期過去，涉事的職業(yè)選手早已出院歸隊，大面上的事情該解決的都進入了解決渠道，媒體關(guān)注的熱度也降了下去，身心俱疲的陳果總算可以休息兩天，舒緩一下緊張的神經(jīng)。

信步往方銳的房間走，這已經(jīng)是許多天以來下意識的選擇，晚飯前后這個點，興欣隊員大多都會到他那里晃一圈，可能還是不放心吧。

歸隊后，方銳的日常表現(xiàn)與以前區(qū)別不大，唯獨話少了些，cao作數(shù)據(jù)一度有起伏，但他表示一段時間就能處理好，大家便不再管他。比較意外的，反倒是葉修昨天從B市趕過來，據(jù)說競技總局有個活動，正好能在這邊待兩天。

吃飯時就沒看見葉修，難道去找方銳了？陳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