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掉血祭的污染源迅速籠罩整個村莊。唯有剛剛與神性融合的蒙麗得以逃過一劫，同時，借助神性的雙眼，她看見了另一個維度下，小石村發(fā)生的一切——

    第一百四十四章

    血祭已經(jīng)是極為邪惡的力量。然而在血祭崩塌后, 一股扭曲而怪誕的力量將其取代, 籠罩了整個村莊。

    在其力量范圍內(nèi)，男人、女人、孩童……無一不再是純粹的“人類”, 他們的身體像墨水一樣被染黑, 皮膚像熱水般融化……然而村民自己卻毫無所覺, 依舊如常地行走交談。

    而在已經(jīng)融合了神性的蒙麗眼中，這些“村民”正在互相吞噬彼此的血rou。大人不再是大人, 孩子不再是孩子，屬于人類的特質(zhì)被吞噬殆盡, 只剩下扭曲變化的物質(zhì), 在怪誕的空間里擴張。

    即便是蒙麗, 都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幅場景。她想逃離村莊, 卻發(fā)現(xiàn)小石村已經(jīng)與外界無法交融，所有被污染過的人與事物, 都被徹底禁錮在此處，永遠無法離開了。

    “……這就是十七年來, 你一直留在村內(nèi)的原因？”

    蒙麗苦澀地勾起唇角：“沒錯。其實我身為人族的部分早已被污染同化。之所以還能神志清醒地站在這里, 是因為靈魂里的神性在幫我抵御它，使我避免淪為怪物的命運?！?/br>
    而同樣，她也需要代替神性守護村內(nèi)剩下的女子和孩子，避免她們淪為和男村民相同的命運。

    聽完蒙麗的講述，安吉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要趕我們離開?！?/br>
    她后悔不迭：“如果昨天我們沒有進這個村莊, 也就不會被困在這里了?！?/br>
    蒙麗卻搖頭：“\'它\'的污染性越來越強, 這一片土地都已經(jīng)被同化。十七年中, 有不知多少外鄉(xiāng)人都死在這里。偶爾有人能穿過這里離開，其實只是它蔓延擴張的一種手段：所有經(jīng)過這里的人都會被污染，所有接觸過污染者的人都注定要來到這里，這就是它最可怕的地方?！?/br>
    “我從你們身上察覺到了污染者的味道。這幾天之內(nèi)，你們是否接觸過某些來自村莊方向的人？”

    眾人面面相覷，想不出這些天遇到的危險中有誰與小石村有關。

    這時，塞波不知想到了什么，臉色慘白地開口：“這座村莊是王都與阿貝斯山脈的必經(jīng)之路……來自村莊的方向，是不是就代表著來自王都的人？”

    眾人：“……”

    “你不就是來自王都的貴族嗎？！”

    眼看要被懷疑，塞波連忙解釋：“不是我！別忘記我是被一陣風吹到伴生斛林的，根本沒經(jīng)過小石村……是我的護從們！！在我和他們分開的時間，他們肯定從小石村穿過了！是他們把詛咒帶給了我們！”

    那些已經(jīng)記不清面目，數(shù)量龐大的護從，與眾人全都直接接觸過。如果真如蒙麗所言，那他們來到小石村并不是意外，而是從伴生斛林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了！

    蒙麗走上前，將手掌覆蓋在塞波頭頂，閉上雙眼仔細感知片刻，然后幽幽嘆了口氣：“年輕的貴族，你的下屬早已變成污染者，他們已回到這里，不日就會出現(xiàn)在你眼前?！?/br>
    塞波只感覺頭皮都跟著發(fā)寒——如果他沒有被唐肖打敗，而是跟著那些護從“凱旋”……天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神性需要信仰的供奉和澆灌，而這個村莊已沒有信仰許久。如今我的力量日漸衰微，已經(jīng)不能像從前那樣幫助闖入的外鄉(xiāng)人。在這里存在越久，就會被污染得越深。如果你們要有所行動，最好明天就開始——”

    “不，我們今晚就會離開?！?/br>
    唐肖擲地有聲，目光在清冷的月光清輝下浸著幾分凜冽。

    “今晚？”

    蒙麗有些驚異，“夜晚是它力量最強大的時候……”

    “正是如此，才要在夜色最濃的那一刻出發(fā)，這或許是我們離開村莊的唯一方法?！?/br>
    唐肖向蒙麗點頭致意：“多謝你給的信息，解決了我的很多疑惑。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br>
    面對未知的敵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信息差。因此唐肖才需要把現(xiàn)有的村民全部找遍，了解更多關于這處模因的信息，才能找出對應的解決方法——

    無論是哪種定義上的模因，都必定要有一個最初的傳染源，才會大范圍病毒式爆發(fā)。而那個最初也是模因力量最強大的誕生地，就是她能破局的唯一生路！

    黑夜中，蒙麗看著眼前的女孩。

    一片濃稠的黑暗里，陌生而強大的力量為她開辟出光焰，使她哪怕站在原地，也能天然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令向往力量的靈魂產(chǎn)生信任感。

    令膽怯善良的靈魂擁有歸屬感。

    令彷徨無助的靈魂獲得安全感。

    如果當初……與神性融合的是眼前這個女孩，小石村會不會有更好的結(jié)局？

    蒙麗輕輕掀開頭頂?shù)恼置?，露出常年隱藏在斗篷下的瘦削面龐，也露出血絲縱橫的蒼白皮膚：“那么最后，勇敢的外鄉(xiāng)人啊，我能為你們做什么呢？”

    ***

    夜色漸濃。

    真切接觸過小石村黑夜的人，無一不覺得自己置身在密不透風的泥潭中，走幾步便喘不過氣來。

    “真不知道昨夜我們是怎么入睡的?！?/br>
    烏石舉著火把走在左側(cè)照亮道路。他開始懷疑自己一進入村莊就已經(jīng)被“污染”，或許如果不是唐肖神使守夜，他們今天已經(jīng)成為了新的“小石村村民”，更別提還有重新搏一次的機會。

    所有人大抵都有了相似的明悟，本能地離唐肖更近一些，嚴防死守不能掉隊。

    他們走在出村的道路上。身后的木屋逐漸湮沒成一個又一個灰點，消失在黑暗中。

    “這次有可能失敗，你不回去看看那些村民么？”唐肖主動問蒙麗。

    畢竟與神性融合了十七年，又守護了村民十七年。現(xiàn)在的蒙麗已經(jīng)多半不能與當年被綁做祭祀品的孤女混為一談——她展露出來的，更多是矛盾的神性，而不是怯懦的人性。

    黑暗中，女人沉默寡言的面孔沒有回頭，“如果你們今晚不能成功，那么吞噬了你們的‘它’將會更加強大。明天太陽升起，所有還住在木屋內(nèi)的村民都會徹底轉(zhuǎn)化。小石村將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擴張到整個大陸，連神明也對其毫無辦法……”

    安吉默默向后退了一步，她覺得自己現(xiàn)在不太適合聽這種預言。

    作為一個神使來說，有神性特質(zhì)的蒙麗比她更高一階，令她習慣性產(chǎn)生服從感。

    而那些低聲縈繞在耳畔的預言，總是令她回憶起上一世許多細節(jié)，那些原本被忽略的小細節(jié)像木刺一樣刺激著她追名逐利的純粹靈魂，造成了深深的混亂和困擾。

    唐肖卻很好學。她不停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