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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說了幾句話之后,她們才慢慢鎮(zhèn)定下來,略羞澀地應答。魏無羨指著那塊石碑,問了一句,她們先是齊刷刷的臉色一變,猶豫半晌,才斷斷續(xù)續(xù)、指指點點地與他交談起來。期間,一眼也不敢多看站在石碑旁的藍忘機。魏無羨認真地聽了一陣,一邊嘴角一直揚著,末了,似乎調(diào)轉(zhuǎn)了話題,引得那幾名農(nóng)家女也舒展了顏色,又放松下來,不熟練地沖他微笑。藍忘機遠遠盯著那邊看,等了半天,也不見魏無羨有回來的意思。他慢慢低下頭,踢了踢腳旁的一塊小石子。把這塊無辜的小石子翻來又覆去地碾了好一陣。再抬起頭,魏無羨還是沒回來,反而從懷里拿出一樣東西,交給了說得最多的那名農(nóng)家女。藍忘機呆呆站在原地,實在忍不住了。正在他準備邁開步子走過去時,魏無羨總算是負著手悠悠地踱回來了。他站回到藍忘機身邊,道:“含光君,你應該過去的。她們家養(yǎng)了兔子呢!”藍忘機卻沒對他的調(diào)侃有所反應,狀似冷淡地道:“問出什么了。”魏無羨道:“這條路通往義城。石碑上的第一個字是‘義’字?!?/br>藍忘機道:“俠義之義?”魏無羨道:“我也是這么問的。也對,也不對?!?/br>藍忘機道:“何解?!?/br>魏無羨道:“字的確是那個字,意思卻不對。非俠義之義,乃義莊之義?!?/br>他們踏著亂叢雜草走上這條岔路,將那塊石碑落在身后。魏無羨繼續(xù)道:“這幾位姑娘說,自古以來,住在那座城里的人,十之五六都短命,要么短壽,要么橫死,城中供置放尸體的義莊非常多,當?shù)靥禺a(chǎn)棺材紙錢等喪葬陰奉之物,無論是做棺材還是扎紙人都手藝精湛,所以就叫了這個名字?!?/br>藍忘機沒有問為什么城中居民不棄城離走。他們都明白,如果一個地方的人世代扎根于此,是很難讓他們離開的。只有十之五六的人短命,似乎還可以忍受一下,說不定自己就是那另外的十之四五。而且,生在這種窮鄉(xiāng)僻野,離了家鄉(xiāng),多半就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了。路上除了枯草亂石,還有不易覺察的溝壑。藍忘機目光一直留意著魏無羨的腳下,魏無羨邊走邊道:“她們說,這邊的人很少去義城,里面的人除了送貨出來,也很少離開。這幾年幾乎沒見到人影。這條路已經(jīng)荒廢了好幾年沒人走了。果然難走?!?/br>藍忘機:“還有呢?!?/br>魏無羨:“還有什么?”藍忘機道:“你給了她們何物?”魏無羨道:“哦。你說那個?是胭脂。”他在清河的時候,向打聽行路嶺的那名江湖郎中假道士買過一小盒胭脂,一直帶在身上。魏無羨道:“向人家打聽事情總得給點答謝。我本來要給銀子,把人嚇壞了,不敢收??此齻兒芟矚g那個胭脂的香味,好像從沒用過這種東西,就送出去了。”頓了頓,他又道:“含光君,你這樣看著我干什么。那盒胭脂是不算好。但現(xiàn)在我又不比從前,整天身上帶一堆花花草草釵釵環(huán)環(huán)到處送姑娘。真沒別的能送的了,有總比沒有強?!?/br>像是被喚醒了什么很不愉快的回憶,藍忘機眉尖一抽,慢慢扭過了頭。沿這條難行的道路前行,雜草漸漸稀少,朝兩旁收攏爬回,路面也逐漸開闊。霧氣卻越來越濃。左手臂收攏成拳時,一座破敗的城門出現(xiàn)在長路的盡頭。城頭的角樓缺瓦少漆,掉了一個角,異常破敗難看。城墻上盡是不知何人亂畫的涂鴉。城門的紅色幾乎褪成了白色,門釘一顆一顆銹得發(fā)黑,兩扇門虛掩著,仿佛剛被人推開一條縫,溜了進去。還沒進去,就讓人感覺,這必然是個群魔亂舞的鬼地方。魏無羨沿路走來時,一直在四下打量,到了城門前,評價道:“風水真差。”藍忘機緩緩點頭:“山窮水惡?!?/br>這座義城,四面都是高山峭壁,山體嚴重向中央傾斜,呈壓倒迫脅之勢,仿佛隨時會塌下來。四面八方都被這樣黑魆魆的龐大山巖包圍著,在慘慘的白霧里,比妖魔鬼怪還妖魔鬼怪。光是站在這里就讓人胸口發(fā)悶心口發(fā)慌透不過氣,有一股強烈的威脅感。自古以來就有“人杰地靈”之說,反過來的說法也是有的。某些地方由于地勢和所處位置,風水惡劣,天然的一股霉氣縈繞,居住在此地的人容易短命夭折,諸事不順。若是祖祖輩輩都扎根于此,更是霉到了骨子里。而且經(jīng)常滋生異象,發(fā)生尸變、厲鬼回魂等事件的可能是別地的好幾倍。顯然,義城就是這樣一個地方。這種地方一般位置偏僻,仙門世家管不到,當然,也不想管,很麻煩。比水行淵更麻煩。水行淵還可以驅(qū)趕,風水卻是難以改變的。沒人哭喊著求上門來的話,各家族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不知道了。兩人走到城門前,交換了一個眼神,一人一扇城門,推開。“吱呀——”,不堪重負的承軸,載著兩扇沒有對齊的城門,緩緩打開了。眼前所見,沒有車水馬龍,也沒有兇尸撲面。只有鋪天蓋地的白色。大霧彌漫,比城外的霧氣濃郁數(shù)倍,只能勉強看清前方有一條筆直的長街,街上沒有人影。兩側(cè)是豎立的房屋。兩人自然而然朝對方靠近幾步,一起往里走去。此刻仍是白天,城里卻寂靜無聲,不但沒有人語,連雞鳴犬吠都聽不到一絲,詭異極了。不過,既然是被那條左手臂指定的地點,若是不詭異,那才教人奇怪。沿著長街走了一陣,越是深入城中,白霧越是濃重,仿佛妖氣四溢。一開始還能勉強看清十步之外,后來五步之外的輪廓便不能識別。再到后來,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了。魏無羨和藍忘機越是走,靠得越是近,肩挨著肩,才能瞧清彼此的臉。魏無羨心中油然而生一個念頭:“若是有人趁著這大霧,悄悄插到我們之間,兩個人變成了三個人,恐怕還不知道會不會被發(fā)現(xiàn)?!?/br>這時,他腳底踢到了什么東西,低頭去看,卻無法辨別是何物。魏無羨扯住藍忘機的手,讓他別獨自走了,俯下身瞇眼察看。一顆怒目圓睜的頭顱沖破迷霧,撞入了他的視線。這顆頭顱是一個男子面容,濃眉大眼,面頰上兩團異常突兀的腮紅。魏無羨方才踢過這顆頭,險些把它踢飛,知道這東西有幾斤幾兩。這么輕的肯定不是真頭。提起來一捏,男子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