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電話了？”

    顧謹深有點奇怪，按理說應(yīng)該打給司機才對。

    半晌，女孩低低的聲音傳來，“我只記得叔叔的電話……”

    旁邊的小可憐頭垂得低低的，顧謹深看她一眼，收回視線沒再說話。

    恰逢夏日，馬路兩旁林木繁茂，陽光正烈。

    他看著窗外的景色，車內(nèi)一片安靜。

    忽然，他聽到身邊傳來微不可聞的哽咽聲。

    他側(cè)頭看她。

    小可憐依舊低著頭，只是淚珠一顆接著一顆掉下來，砸在手背上。

    濕了一大片。

    顧謹深一怔。

    “怎么不躲著偷偷哭了？”

    小可憐抬起頭看他，他才驚覺她的臉上已經(jīng)布滿了淚痕，長長的睫毛上都是水汽。

    “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來接，可是瑤瑤沒有了，沒有了……”

    她的聲音柔柔的，卻仿佛是一把鋒利的刀，在他的心上不輕不重地劃了一道。

    讓他痛了一下。

    不知怎的，他突然開口。

    “你有叔叔?！?/br>
    “叔叔……？”

    他揉她的頭發(fā)，“別的小朋友有的，叔叔都會給你?！?/br>
    -

    顧謹深回神，揉了揉眉骨。

    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眼前的小可憐長大了，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四年過去，她及肩的發(fā)已經(jīng)到腰，又黑又亮。濃密順直的長發(fā)，一側(cè)整齊地別在耳后。

    片刻后。

    顧謹深抬手松了松領(lǐng)帶，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黑眸沉沉。

    “瑤瑤，過來?！?/br>
    第二章

    走廊里的直射燈下，顧謹深半張臉隱在陰影之中。

    燈光在金絲鏡框上輕微晃動。

    透出一股冰涼的壓迫感。

    清瑤小步走過去，“顧叔叔。”

    靠近后，她聞到了一絲極淡的木質(zhì)香調(diào)，是他慣用的味道。

    雪松，勞丹脂，白蘭地。

    清淡冷冽。

    這個熟悉的味道，曾經(jīng)陪伴她度過無數(shù)個孤單又驚懼的夜晚。

    “剛才為什么看到叔叔就跑？”

    “裙子濕了，我急著去換……”

    “在淮音讀大二？”

    “嗯。”

    他淡淡道，“是不是叔叔不在的這幾年，瑤瑤已經(jīng)把叔叔給忘記了。”

    明亮的眼睛疏忽閃了一下，帶了一絲慌亂。

    “瑤瑤沒有?！?/br>
    他極輕地笑了一聲。

    像以前那樣，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瑤瑤?！?/br>
    他突然出聲。

    唇角稍稍上揚，“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乖?！?/br>
    -

    晚上六點半。

    李姨端著一盤盤菜從廚房出來，放在餐桌上，冒著裊裊熱氣。

    這是一個尋常家宴。

    雖說是普通家宴，但是菜的樣式很豐富。

    顧家是淮城鼎鼎有名的金融世家，顧老更是名聲乍起，在金融圈，無人不知顧天成這個頂級大腕。

    顧天成雖為人樸素，但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富商氣息是遮不住的。

    這座位于淮城南灣的別墅恢弘大氣，極具奢華感。

    站在飄臺上能將整個南灣盡收眼底。

    廚房料理臺是進口的賽麗石，連餐桌旁的皮質(zhì)餐椅都是芬迪的。

    因此，當(dāng)李姨把菜全端出來的時候，中廳的長餐桌上已經(jīng)放滿了菜，讓人眼花繚亂。

    這個普通的家宴，可謂是一點都不普通。

    顧老已經(jīng)坐在了上座，顧謹深則坐在餐桌左側(cè)。

    鐘清瑤走過去，默默坐在了餐桌最右側(cè)。

    顧天成：“清瑤啊，不跟你顧叔叔坐?。俊?/br>
    “我坐在這里就好了……”

    顧天成嘆氣笑道，“你小時候最喜歡坐你顧叔叔旁邊，被其他人坐了去，你還跟你顧叔叔鬧脾氣呢。”

    說起小時候的事，清瑤的臉頰有點微微發(fā)熱。

    “到底是大了，現(xiàn)在怕羞了?！?/br>
    顧謹深抿了口紅酒，也沒說話。

    “哪里的事啊，她就是假矜持罷了！”

    顧連銘走進餐廳，邊搖頭邊說，“剛剛在前院清瑤jiejie還跟我嘚瑟呢，小舅舅回來她別提多高興了?！?/br>
    清瑤抬眼瞪他，滿臉寫著“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dāng)啞巴”。

    “你瞪我干嘛，我又沒說錯?！?/br>
    “來來來，別矜持了。”

    說著顧連銘就把清瑤面前的餐具端到了顧謹深旁邊。

    還做了個請的手勢。

    顧天成也說：“你跟你顧叔叔也好一段時間沒見了，多跟你顧叔叔熟絡(luò)熟絡(luò)。”

    話已至此，清瑤也只能硬著頭皮，坐到了顧謹深旁邊。

    顧天成招呼，“吃飯吧，吃飯吧?！?/br>
    清瑤低頭小口吃飯，身側(cè)清淡好聞的木質(zhì)香時不時縈繞鼻尖。

    “謹深啊，你找個時間去你楊伯伯家一趟，你楊伯伯和我們也是世交，去看看楊伯伯，打個招呼，你這次回來接手盛瑞集團，有很多地方需要你楊伯伯照拂?！?/br>
    顧謹深一邊盛湯，一邊說，“好的?！?/br>
    公司上的事情清瑤不懂，只是默默聽著。

    忽而一小碗鯽魚湯放在了她的面前。

    清瑤一愣。

    “謝謝顧叔叔?！?/br>
    他一邊和顧老說話，一邊極為自然地替她盛湯，就像小時候一樣，很照顧她。

    話鋒不知道什么時候轉(zhuǎn)到了她身上。

    顧老說，“清瑤也一起去吧，你楊爺爺喜歡你?！?/br>
    她點頭，“好?！?/br>
    “那連銘……”

    顧老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顧連銘打斷了，“我不去我不去，楊爺爺太死板了，去了我得無聊死?！?/br>
    這話一出，顧老順勢就說起他的種種劣性來。

    “你說說你，要是能有清瑤這丫頭一半懂事我就謝天謝地了，你們老師的電話都打到我這里來了，這幾天沒去學(xué)校都上哪鬼混去了？不好好學(xué)習(xí)就知道逃課！”

    顧謹深這時候慢慢掀起眼皮，看向顧連銘。

    “逃課？”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沒有波瀾，卻讓顧連銘猛然抖了一下。

    顧連銘頭一垂：“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br>
    顧老繼續(xù)數(shù)落著：“這都高三了還這么不上心，讓你出國留學(xué)好混個文憑，也百般個不情愿，我看你能有什么出息?！?/br>
    顧連銘心里憋著氣，卻不好發(fā)作。

    看著對面悠然自得喝湯的清瑤，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他指著清瑤大聲道，“怎么總說我啊，清瑤jiejie她還偷偷瞞著你們找對象呢！上次在校門口我看到了！”

    “你胡說八道！”

    清瑤抬起頭來，臉漲的通紅。

    “外公，我可沒胡說，我上次都看到了，那個男的還揉她頭來著，好親密啊！”

    顧謹深一頓，也側(cè)眸看過來。

    “你！”

    清瑤氣地嘴巴直哆嗦，越急就越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