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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眼睛。 這一夜皇上就幾乎睜著眼睛,直到最后,不知怎的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還做了個夢:貴妃對著他盈盈拜倒:“皇上,臣妾陽壽已盡,陰壽也了,如今要投胎轉(zhuǎn)世去了,就此與皇上作別?!?/br> 貴妃臉上沒有愁緒也沒有不舍,只是一片寧和。 皇上驟然驚醒,他一把扯開明黃帳子:“李玉!” 李玉跑進來,險些絆一個跟頭。 算時辰皇上快要起來了,所以他方才去外頭檢查皇上今日的洗漱之物——今兒可不能犯錯,否則可沒有好下場。 忽然聽到皇上叫他,連忙進來。 “貴妃處可有消息?” 這一夜,鐘粹宮的小太監(jiān)一直沒斷了往養(yǎng)心殿跑,一點子事兒也要先告訴李玉,以防皇上問起。 所以李玉回答的很流暢,貴妃處一切按著生產(chǎn)的時辰和流程走著,并無絲毫意外。 皇上按住自己的心口。 是了,是個夢。 只是夢,他的貴妃還好好的在鐘粹宮,為自己生下孩子。 李玉察言觀色也連忙道:“皇上,奴才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況且做夢是反著的,若是噩夢的話,說破就好了,反倒更吉利呢?!?/br> 皇上沉默片刻輕聲道:“朕夢見貴妃走了?!?/br> 李玉嚇了一跳,連忙跪了道:“貴妃娘娘一切安好,皇上這必是反夢,可見貴妃能長命百歲。” 皇上點頭:“什么時辰了,是不是該去上朝了?” 李玉連忙伺候皇上起身。 -- 今日依舊是常朝。 十?dāng)?shù)位大臣在養(yǎng)心殿侍立,俱是發(fā)現(xiàn)皇上有點失魂。 各自盤算了下自己的腹稿,橫豎沒有什么急報,就把其中重要的,需要跟皇上細細交代的先藏起來,準備明日再匯報。 免得皇上這會子聽了,漫不經(jīng)心答應(yīng)下來,回頭忘了又翻臉。 然后就有人偷看高斌:算著日子,大約是貴妃要生產(chǎn)了吧,否則宮里也沒什么大事啊。 高斌也想到了此事,開始緊張。 昨夜貴妃發(fā)動的時候,宮門已經(jīng)下鑰,高夫人全心也都在女兒身上,哪里有心思給高斌傳個信兒,所以高斌也只能如其他人一起猜測。 “皇上,鐘粹宮有消息了。”李玉從外面走進來,悄聲在皇上耳邊回復(fù)。 皇上卻驟然起身:“貴妃如何了?” 旁人聽得這一聲還好,高斌當(dāng)場一個腿軟,還是旁邊的傅恒連忙扶了一把。 李玉見皇上已經(jīng)大聲說出來,就也不悄聲了,連忙跪了滿臉喜色道:“回皇上,貴妃娘娘平安誕下公主,母女平安?!?/br> 皇上一瞬間,只覺得眼眶一陣guntang。 朝臣們俱是反應(yīng)極快,由訥親張廷玉帶頭:“皇上大喜。” 皇上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今日還有無事?” 這會子誰上趕著再說朝事啊,訥親干脆把頭搖的像撥浪鼓。 他還沒搖完,皇上已經(jīng)起身走了。 眾人又嘩啦啦跪了恭送圣駕。 等起身就把高斌圍了起來,拱手道:“恭喜高大人,貴妃娘娘喜得公主。” 高斌也笑著回禮。 自然有人故意咬重了公主二字,名為祝賀,實則是譏諷。 也只是個公主呢,你高家一路從包衣混到了上三旗,赫赫揚揚的,這不也沒做上阿哥的外家? 然而高斌笑得混不在意,只是一并回禮謝過,然后把這人記到自己的小本本上頭,以后再說。 倒是訥親在旁邊忍不住翻白眼,瞧皇上剛才的樣子,分明是十分看重貴妃的,公主固然不如阿哥,但到底還要看圣心,你這會子上趕著給高斌找不痛快,是不是自己皮癢。 傅恒倒是有點難以拿捏這個度。 他是皇后的親弟弟,嫡子還不足周歲,若是得寵的貴妃生下皇子,對他,對富察氏一族來說,自然不如生下公主讓人放心。 所以在聽到消息那一瞬間,他心里無聲的松了一口氣。 可此時要是表現(xiàn)的太高興,就顯得富察氏盼著貴妃生不出兒子,但又不能不高興,貴妃平安生產(chǎn),難道不笑嗎? 于是傅恒艱難的擺出了一個最合理的笑容,恭喜了高斌。 高斌也同樣在望著這位富察氏將來的執(zhí)牛耳者。 不,不是將來了。 傅恒這個二十六歲的軍機處大學(xué)士,已經(jīng)在重華宮茶宴排到了第五的位置,他不必等到將來,就已經(jīng)是富察氏的隱形領(lǐng)導(dǎo)人。 甚至在傅恒入軍機處后,馬齊就告病退下來,可見對傅恒的托付信重。 皇上是親口說過的,漢臣不能為首席軍機大臣。 而自己……高斌知道,這個鑲黃旗是抬旗來的,如果不幾代富貴顯赫下來,是很難徹底洗脫掉包衣痕跡,那么下任首席軍機大臣或許就是傅恒了。 明明是比自家長子還要小幾歲的兒郎,卻已經(jīng)做到了這般位置。 高斌帶著笑對傅恒回禮。 -- “貴妃睡了?!被屎笫掷镎е鴦倧母叻蛉耸掷锝舆^的大紅襁褓。 皇上伸手:“朕抱抱。” 見嬰兒粉白嬌嫩,還帶了一點濕漉漉的額發(fā),皇上就覺得心里柔軟。 純嬪的女兒他只是看了看,并沒有伸手。 上一個他親自抱過的新生公主,還是和敬呢,一晃十多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