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下去。

第39章第三十八章

26個小時。

人類是如此堅強卻又脆弱的生物。

饑餓會讓你麻木、虛弱，但你的身體會讓你支持七天。

水對他們來說就重要得多了，只要短短24個小時便會感到不適，進入脫水狀態(tài)，頭昏只是最輕微的癥狀。

接著，再過24小時，就會出現(xiàn)驟冷驟熱的癥狀?？赡苌弦幻肽氵€感覺冷如南極，下一秒就覺得像是被拿在鍋上煎烤。

隨著鈉和鉀等物質的不斷流失，再過12個小時，肌rou就會出現(xiàn)痙攣的情況，這個時候你已經(jīng)到了嚴重脫水的階段了。

最后，會死亡。

他們最多還有三十個小時的時間。

甚至更短，氧氣的含量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但這里是一千英尺的地下。

萊恩從醒來的時候就知道他要死了。

但他心里卻一片寧靜。

雖然他還發(fā)著高燒，卻覺得腦子轉的飛快?；蛟S是因為疼痛讓他清醒的緣故，又或許是這種危急時刻人類爆發(fā)出的潛能。

從他醒來的一瞬間他就開始思考著如何讓布魯斯·韋恩活下去。

他能做的東西有很多。

比如他發(fā)著高燒起碼一接觸就很暖和。在這樣寒冷的地底，過低的溫度也是會要人命的。

比如他可以帶著面具，那些微小的氣孔多少減緩了他呼吸氧氣的速度。

比如他身體里有四千毫升流淌著的血液，雖然毒氣讓它們不可再生，但他起碼延遲布魯斯的脫水時間。

如果可以的話，他會為他付出一切。

41個小時。

但現(xiàn)在，他只剩下十幾個小時甚至更少的時間了。因為他不知道到底是因為高燒還是失血過多讓他頭昏。

他在腕上被手銬勒出紅痕的地方咬破皮膚，血液從血管中汩汩流出。

他知道布魯斯·韋恩不會想通過這樣的方式活下去，他要通過其他的方式讓布魯斯咽下去。

所以他摘下了面具。

即使這樣的方式對布魯斯來說太過殘忍。

事實上，這樣的動作比他想象中的要殘忍地多。

布魯斯的反應因此也比他想象中的大的多。

太疼了。

他只來得及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力道之大讓他再一次嘗到了血腥的味道，卻還是讓一聲嗚咽從口中泄出。

大約鐘乳石的尖端作為兇器來說還是太鈍了，它在柔軟的腹腔中終究還是沒能切割開任何一處地方，但它的表面粗糙不平，對內(nèi)臟的擠壓讓他感覺比吞金的痛苦更甚。

這樣突然的疼痛幾乎讓他暈死過去，冷汗迅速將因溫度過低而快要結冰的發(fā)絲再一次打濕，他的腦中只剩下了那種可怕的，幾乎讓他以為整個人都要被就此撕裂的痛苦。

那讓他忍不住屏住呼吸，瞪大那雙鮮紅色的眼睛，尖銳地牙齒死死咬住右手上露出的森森白骨，只有其他地方但疼痛才能讓他稍稍轉移注意力。

從始至終，他除了那聲嗚咽沒有再發(fā)出任何聲音。

但蝙蝠俠卻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懼，從那聲嗚咽中。

他甚至忘記了嘗到鐵銹味道時的怒氣，他慌慌張張地卸下手套，小心翼翼地擁住萊恩，向他的背后摸索：“萊恩？！”

他的聲音中夾雜著顫抖，他見過萊恩受過很多傷，但是他從來沒有聽到過萊恩因為疼痛而發(fā)出過這樣的聲音。

然后他摸到了一手粘膩和粗糙的石壁。

即將要失去的恐懼如潮水般向他涌來。

“不要?！?/br>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粗糙的鐘乳石就直直插進萊恩的后腰，而他卻在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自己：“萊恩，求你，看著我，活下去好不好。”

他試圖將萊恩的右手從他口中拿出，摘下手套的手握在那只手上，明顯感覺到了與皮rou不同的質感。

是骨骼的質感。

“不要，不要！你不能這樣對我。”布魯斯捧著萊恩的臉喃喃道，他的眼眶通紅，濕意在眼周醞釀，喉嚨干澀地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慌張道：“你不是說喜歡我嗎？和我在一起，活下去好不好？你說過我們會一起活著的?！彼麖膩頉]有這樣害怕過失去一個人。

“我以為你知道我說的是假話，布魯斯?！比R恩努力揚起一個笑容，左手輕撫在他的臉頰上：“對不起，我不配喜歡你?！?/br>
布魯斯感受到他撫摸在自己臉上的手指冰冷地就像自己身后的石壁，他匆忙卸下頭盔，那雙深藍色的眼睛現(xiàn)在滿是濕意和鮮紅的血絲。

雖然萊恩并不能看到：“布魯斯?！?/br>
他卻笑著：“我的身體里流淌著骯臟的血液，手上沾滿了別人的鮮血。我不值得，在我能真正地為你負責前，我不配談喜歡和愛?！?/br>
他腕上的手銬從袖中露了出來，冰冷的鋼鐵制品卻比他的手更加溫暖。

布魯斯將自己的臉靠在他的額頭：“不，你配的上?！?/br>
他的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我喜歡你，我愛你，求你，別離開我。別再說了，我知道你在說謊。”

“別說了，布魯斯，聽我說?！比R恩的左手手指抵在布魯斯的唇上，打斷他的話。

他臉上本就病態(tài)的白色現(xiàn)在蒙上了一種死人才會有的鉛白色：“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當一個普通人，我想喜歡你，不說出來也沒關系，只要能有喜歡你的資格就夠了。”

“我總喜歡給自己找很多理由去解釋自己的懦弱，總是自欺欺人的去相信那些美麗的謊言，總是去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恐懼，總是去逃避自己犯下的罪行。我生而有罪，布魯斯?！?/br>
萊恩的聲音微弱，卻透露著堅定：“我不配?！?/br>
“我造就了這座城市，我是這座城市的惡，你最大的敵人就是我?！比R恩笑道：“蝙蝠俠就沒有必要存在了，離開這座城市吧，和阿福一起。到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過著你想要的生活?！?/br>
那雙鮮紅色的眸子此時像是會發(fā)光一樣，亮的出奇：“我不會對你說謊了，再也不會了。原諒我，可以嗎？”

“不！你要陪著我！你說過永遠！”布魯斯幾乎已經(jīng)聞不到血腥的味道了，但地上已經(jīng)聚集了不淺的血洼，冰冷而粘膩?！拔也粫從愕模瑘猿肿?，萊恩！”

“...布魯斯?！?/br>
“我在，我在這里?！辈剪斔固摥h(huán)著萊恩的腰，他不知道該將手放到哪里。萊恩身上到處都是傷口。

“你可以再親親我嗎？”他用右手點了點自己的嘴唇，鮮紅色的瞳仁已經(jīng)失去焦距。

布魯斯沒有說話，攬過他的頭，細細舔吻那雙冰涼的嘴唇，他的下唇已經(jīng)被他自己咬的血rou模糊。布魯斯不敢用力，嘴唇一觸即離，輕輕磨蹭著他的上唇。

萊恩卻用左手扣住他的后腦勺，舌頭撬開他的雙唇。

然后再一次，溫熱而粘稠的液體被送進他的口腔中。

布魯斯不敢再推開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擁住他，眉毛不可抑制地蹙起。他的左胸口從來沒有這樣痛過，但他只能盡可能合攏雙唇。血液順著他的下巴一點點流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