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掛在樹枝上。最后一片葉子始終沒掉下來。只因為生命中的這片綠，病人竟奇跡般地活了下來。這是美國作家歐亨利的，韓潛記得。

韓潛突然覺得喉嚨里有些發(fā)緊，他不是畫家，沒有給韓辰畫上樹葉的心思。他將韓辰抱起來，抱進自己懷里：“哥哥在這里，小辰。”

韓辰不說話了，還是哭。過了片刻又說：“我要死了，哥哥……”

韓潛沒有辦法，替他擦了淚，可韓辰的淚珠子跟斷線了似的，不斷掉下來。

“你哪里也不能去，待在我身邊?！表n潛親了親韓辰的額頭，溫柔而低沉的聲音說道“小辰，哥哥疼你，留在我身邊?！?/br>
第十章發(fā)芽

韓潛就這樣抱著韓辰坐了一晚上，哭到最后韓辰在他懷里慢慢睡過去。韓潛卻沒有將人放下，只是抱著韓辰坐在那兒，他低頭看韓辰，眼神意味不明。

韓辰第二天醒來，韓潛還抱著他。韓辰也不哭不鬧了，乖乖從韓潛懷里起來，自己開始換衣服。韓潛就在一旁看著，到韓辰收拾得差不多的時候才開口：“小辰，你準備干什么？”

韓辰慢吞吞地扣好衣服上的最后一顆紐扣，抬頭疑惑地瞧韓潛：“畫畫，哥哥?！?/br>
那副樣子，好像昨天發(fā)生的一切都是韓潛一個人的夢境，韓辰跟以往一樣，乖巧又聽話。甚至還要按著往日的作息，起床去畫畫。

韓潛沒有吭聲，默默起身去洗漱。

等韓潛洗漱完了，卻看見韓辰還站在那兒，大眼望著韓潛。

韓潛有些疑惑：“不是要畫畫么？怎么不去畫室？我叫管家等會兒把老師叫來，你先自己畫著就好了?！?/br>
韓辰指指自己的額頭：“哥哥忘啦？”

韓潛這才恍然大悟，往日他要是和韓辰起得差不多，都會在出門前或是韓辰先去畫室之前親親韓辰的額頭。韓潛走過去，摸摸韓辰的頭，然后俯下身親了親韓辰光潔漂亮的額頭。

得了這個晨日吻，韓辰就高高興興的去畫室了。

韓潛也出門去，管家送著他到門口，韓潛這才想起來，吩咐道：“把小辰的老師叫來?！?/br>
管家點頭：“好的，大少爺還有什么吩咐嗎？”

韓潛想了想：“下午我在家的話，把小辰的心理醫(yī)生也叫來?！?/br>
管家點頭，目送著韓潛上車。

韓潛這邊剛走，韓辰已經(jīng)到了畫室，將自己的畫具都擺出來，開始削筆。韓辰削好一只炭筆，手有些臟，他扯過一張紙巾擦手，余光就瞥見畫室門口杵著一個人。

韓辰一抬頭，就看見韓子川站在畫室門口賊眉鼠眼的探頭探腦。和韓辰看過來的眼光一對到，韓子川就不好意思的咧嘴笑笑。

韓辰看了一眼，就又低頭削自己的筆。

韓子川是被傭人帶到這里的，他聽說韓辰剛剛好，就想來看看。結(jié)果韓子川到自己大哥屋門口前的單院就杵住了，他心底還是有些怕自己那個大哥，不想和韓潛打照面。就叫來傭人問，結(jié)果聽到的是韓辰一早就去了畫室。

韓子川又趕緊叫著傭人帶自己去畫室。

韓子川心里高高興興的到了畫室門口，又生出了近鄉(xiāng)情怯的感情，別別扭扭的不愿意進去。他想，要是韓辰又像上次那樣可怎么辦，畫室里邊雖然沒有池塘了，可韓子川聽說有許多美工刀。

他猶猶豫豫半天，才磨磨蹭蹭的到門口探出頭看。

結(jié)果看到韓辰專心致志的削筆，那樣子可正常啦。韓子川觀察了一小會兒，就被韓辰發(fā)現(xiàn)，見到韓辰?jīng)]什么反應，他才放心地走過去。

“小辰，我來看看你啦。”韓子川還沒走近，就咳咳兩聲，做出一副兄長的樣子，“我聽說你病剛剛好，就來學畫畫了。”

韓辰這次連頭也不抬了。

韓子川很尷尬，為了試圖緩解自己的尷尬，他提高音量說：“上次的事我不跟你計較了，我原諒你啦，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韓辰還是不搭理韓子川，開始自顧自的畫畫了。韓子川尷尬了一小會兒，又忍不住好奇，跑到韓辰的背后看他畫畫。

韓子川看了一會兒，想要找些話題，可他根本不懂韓辰在畫什么。畫了十分鐘了，還只是一些框框架架的。下人進來催韓子川，說是教他的楚先生來了，韓子川就對韓辰說：“小辰，你畫的真棒！你繼續(xù)畫畫，我去上課啦?！?/br>
韓子川本來沒期待韓辰會理他，說完就要小跑著出去。

結(jié)果韓辰停下了筆，抬頭看他：“上課？”

韓子川心里一陣小激動，有些自豪的想要炫耀給韓辰：“是呀，父親上幾個月給我叫了楚叔叔來教我的！大哥以前也是楚叔叔教的！”

韓辰：“……”

韓子川又尷尬了，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崇拜，就要出去。

韓辰又說：“你學什么？”

“認字背書我平時都在其他老師那里學過啦！我數(shù)學可好了！”瞧見韓辰?jīng)]什么表情的小臉，韓子川趕緊打?。骸俺迨褰涛铱葱┟藗饔?，還給我講其中的道理！最近讓我看亨廷頓的，好難，我都看不懂，可楚叔叔說大哥這么大的時候已經(jīng)能明白一些其中的道理啦！”

韓辰盯著他，沒有搭話。

韓子川又覺得，自己好歹也是韓辰的哥哥，不能顯得太弱，就強調(diào)：“我昨天也有寫了我剛看的那一點的讀書筆記！”

不過這句話，幸好沒叫教他的楚思道聽見。

韓辰沉默了一會兒，才吞吞吐吐的說：“我……我，可以去上嗎？”

“啊？”韓子川一愣，才反應過來：“可以啊，應該可以的，楚叔叔人挺好的?！?/br>
韓辰有些猶豫，韓子川就說：“沒事，小辰你這么乖，楚叔叔會喜歡你的?！闭f著就要去拉韓辰和自己一塊去。

韓辰趕緊驚慌的躲開，韓子川也不在意：“走吧，去晚了楚叔叔該罵人了?！?/br>
韓辰放下筆，站起身乖乖的跟在韓子川身后。

楚思道是韓家早些年從美國接回來的，其實他家里前面幾代人，也是韓家的教書先生。明面上說，是教書先生，其實更像是軍師這類的角色。楚思道比韓凱安還要大上幾歲，平時不論是對于韓家內(nèi)部的利益生意還是國家的局和諧勢政和諧策，都很有自己的看法見解。韓凱安也很尊敬他，請著楚思道教出了韓潛。

如今楚思道又來教著韓子川，希望他日后能輔佐韓潛。韓子川這孩子那方面天分不如自己大哥，但好在能用心，楚思道也就認認真真的教他些東西。

今天他本來準備帶著韓子川看一些最近韓家的生意交易的文件，在講講亨廷頓的，結(jié)果看見韓子川來了，后面還跟著一個人。

楚思道一眼瞧去，韓辰安安靜靜的跟在韓子川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