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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自然就會不了了之,從此揭過。 可沒想到依舊細雨淅瀝的第二天一大早,剛吃過早飯,就有鑼鼓聲響徹整個大隊,通知眾人去參加批斗大會。 本正打算去深山里轉(zhuǎn)轉(zhuǎn)的風知意立馬把竹簍子放下,跟著今天都還沒來得及去上工的知青們匆匆往大食堂趕去。 據(jù)說大食堂以前是為了大鍋飯建的,后來經(jīng)過饑荒開不下去就散了。不過偌大的食堂倒是留了下來,用來開會等公共作用。 等他們趕到大食堂里,不知道是不是下雨天都閑著沒事干,已經(jīng)人山人海。 風知意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少年被反綁著、面無表情地低垂著頭,跪在破桌子組成的臺子上,渾身的臟泥,臉上都臟污不清。 額頭上不知是被磕了還是被打了,破了口子正滲著血。血液順著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蜿蜒而下,讓人看得觸目驚心,也讓風知意看得拳頭猛地握緊! 檢測到她心緒波動的智腦藏在她耳塞里趕忙小聲提醒,“家主!冷靜!這是這個年代常有的現(xiàn)象,這是政治正確,不要試圖跟整個社會的主流思想作對!那樣只會讓你自陷泥潭!” 風知意深深地吸了口氣,目光輕移,看到他身邊還有三個搖搖欲墜的老人,同樣被人壓著屈辱地跪著,同樣全身上下都濕漉漉得像是被扔入了泥潭過,臟污不堪。 風知意閉了閉眼,那幾個老人的病和傷都還沒好呢! 要不是昨天她喂過救命藥,本就強弩之末的身體又重傷未愈,再被這么一折騰,這幾個老人還有命嗎?! 這簡直不亞于謀殺! 睜開眼,目光找到那個額頭上綁著紗布的吊角眼,還在那“身殘志堅”、慷慨激昂地陳詞。 風知意嘴角危險地冷勾,傷得不夠重是吧?還有精力蹦跶是吧?就是這么不依不饒是吧? 行,你等著。 風知意冷靜地聽了一會,吊角眼今天批斗的中心思想是這幾個壞分子明知自己一直咳嗽可能要患上癆病、卻居心叵測地接近大隊里的養(yǎng)豬場,說他們想把病源傳染給大隊里養(yǎng)的豬,破壞公共財產(chǎn),其心可誅,所以必須要嚴懲云云。 風知意冷笑,什么叫做可能要患上癆?。空媸怯又锖位紵o辭。 那幾個老人只是下放到這里勞動,上面政策都沒說要他們的命,這些人何必如此落井下石?又無冤無仇。 更讓風知意無語的是,這種沒有一點腦子的說辭,居然還得到了大部分民眾極大的認同和鼓掌。 風知意簡直要氣笑了,這個年代的思想和政策簡直讓人窒息! 難怪史書評論這個亂世年代的思想和精神面目都是扭曲的、病態(tài)的、混亂的,果真不假。 待吊角眼表演得淋淋盡致、看臺下的民眾也給了他極大的捧場后,這才心滿意足地表達自己的寬厚仁慈,說幾個臭老九在生著病,就讓他們養(yǎng)好病了再接受懲罰教育。 而地主余孽是主犯,罪大惡極、不可饒恕,所以要綁在曬谷場上一天,美名曰好好思過。 然后臺上的那幾個人,就被人粗魯?shù)孟裢纤拦芬粯拥赝铣鋈ァ?/br> 在經(jīng)過風知意面前時,那原本平靜到麻木不仁的少年眼角余光突然飛快地往站在人群里的她不著痕跡地掃了一下,手指微顫,嘴唇不甚明顯地抿了抿。 風知意倒是沒注意到這個,她緊盯著吊角眼,借著人群的擁擠,不經(jīng)意地擦過吊角眼的身邊,然后嘴角微勾、目光微涼地走了出去。 一出來,風知意站在食堂的眼下,遠遠就看到食堂外面的打谷場邊緣,少年被屈辱地跪在潮濕的地上、背貼著樹干被綁著。 風知意皺眉,這樣綁著跪上一天、淋上一天雨,不說他這么瘦骨嶙嶙的身體會不會感冒生病,就是他本來就不好的腿會直接廢掉吧? 可雪上加霜的是,還有不少小孩撿起石子泥巴嘻嘻哈哈地朝他扔去,仿佛當成一種玩樂,天真又殘忍。 而旁邊的大人,要么冷漠地避如蛇蝎、要么嫌棄地匆匆走遠,沒有一個人去呵斥。 每一個人臉上的神情都麻木又尋常,身邊明明有人在身處地獄,卻完全漠視不理、無動于衷,照樣神色如常地聊著天氣、聊著種地、聊著雞毛蒜皮的小事。 甚至還有些二流子或老賴故意去踹他兩腳、唾沫他兩口或嗤笑他地主崽子活該,來尋找成分好的優(yōu)越感。 大概是以往處在社會底層久了,一朝翻身可以肆意折辱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人,給他們一種陰暗扭曲的快意吧。 少年背脊挺直得依舊面無表情,任由著石頭泥巴砸滿身、任由拳腳口水侮辱,微微低垂著頭,看不出任何情緒。 明明是清貴無雙的少年,卻被碾落成泥,淪落到被下三濫的人肆意侮辱。 風知意看得心間瞬間就寂了,感覺那些面目如常的村民們就像戴了面具的妖魔鬼怪一樣,和藹中透著一種猙獰。 突然也就理解了,書中的反派最后為何要滅掉夢莊大隊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不管天涯海角,一個都不放過。 如果是她,何止不放過夢莊大隊的人,就是整個世界,她都不會原諒。 “陳知青!”一道歡快的聲音打斷了風知意心中快要破土而出的戾氣,循聲側(cè)首,看見許梨香輕快地跑過來,“今天去山上抽竹筍嗎?” 風知意看著她那輕松歡快的臉,突兀地笑了一下,“不了,我今天有事?!?/br> “那好吧?!痹S梨香奇怪地看了看依舊隨和的風知意,莫名覺得她剛剛那笑容有點涼,摸了摸脖子,“那我去了?” “嗯?!憋L知意點了點頭,跟她分道揚鑣。 避著人,不著痕跡地靠近養(yǎng)豬場那,卻發(fā)現(xiàn)昨天那倒塌的牛棚被人簡陋地搭好了。但昨天被淋了個濕透,到現(xiàn)在,自然還是濕漉漉的。 可這樣糟糕的環(huán)境,卻讓那三個老人住進去,理由是他們?nèi)擞胁。荒芸拷B(yǎng)豬場以免傳染大隊里精貴的豬! 那幾個大文豪、大畫家,那么珍貴的民族文化傳承人,居然不如區(qū)區(qū)幾頭豬,風知意簡直不知道要說什么好。 見不遠處的養(yǎng)豬場偶爾有人來交豬草,風知意蹙眉遠遠地看了一眼,知道這會她也做不了什么,就轉(zhuǎn)身回去。 等晚上避開人,她再來看看。 還有那少年,他畢竟是為自己頂了鍋,她不能坐視不管。 只是眾目睽睽之下,她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若為他說話自己賠進去不要緊,就怕反而會害得他懲罰加重。 而且,如今這世道男女大防緊張得很,她怕她一開口,就被人懷疑扣上幫助壞分子的帽子,或者被人惡意揣測搞不正當?shù)哪信P(guān)系。 到時候自己能全身而退,但那少年呢? 想想風知意就郁啐,這真是個cao蛋的社會!人性扭曲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