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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中,一輛和此地格格不入,從此地為中心直隸最近的永平府駛來的驢車正慢悠悠地晃悠進來。“——!”這驢子身上滿滿當當堆得老高的草料味聞著就有些沖鼻,路邊不少人一見都躲著些這破驢車。驢車的外觀十分地破舊,窮苦。偌大的一個車轅只栓繩的一頭哼哧哼哧,嘴歪眼斜的老驢在前頭橫沖直撞。駕車的是個白發(fā)蒼蒼,瘦成竹竿樣的老頭子,他本人姓馬,常常在永平府和順天之間來往,是地道的永平府人,他偶爾也接些拉貨外拉人的活兒。可巧,昨個,在官道旁卸下貨,就有個腳上蹬著雙走爛了的破鞋,只因不想花錢坐車的搭車窮鬼攔下了他。“喲,老爺子,去不去順天,三個銅板?!?/br>那摸遍了全身,就掏出了數(shù)個銅板的窮鬼當時是這么放在手掌里顛了顛,笑著和他套近乎的。這人長得倒是年輕。個高腿長,不像個惡人,反倒說話帶笑還挺和氣,只是看他這一身的打扮,像是什么窮山惡水一路逃難回北京城的。因除這一身皂衣,身上的少許行李,還有唯一的一塊黑穗子舊玉佩。他腳上那一雙布鞋都快露腳趾了,包袱里也就半塊干糧和兩個橘子。但據(jù)這人自己之后的說,他就是正宗京城戶口,這趟是從外面結(jié)束了個人工作,專程回老家來休兩天假,看望看望親人的。京城人士?那怎落魄成這樣?心里這么泛起嘀咕,想著反正他也也要往返順天,捎帶一個不沉的人也不礙事,這驢車老頭傲慢地和他交涉了起來。驢車大爺:“五個,少一個子都不去?!?/br>‘窮鬼’:“三個,就三個吧,我路上再給您唱支歌解解悶行不行,我歌唱的特別棒?!?/br>驢車大爺:“四個!少了不坐,趕緊給我下去!”‘窮鬼’:“誒誒,別介啊,大爺,咱們商量商量,談談交情,普天之下皆兄弟么!你看我都坐上來了,您這驢也喜歡我!三個銅板,走不走!”這一通胡攪蠻纏的,這臉皮忒厚的窮鬼說著還給一下趴在驢身上了。性格倔強,嘴歪眼斜的驢子發(fā)出‘昂’一聲怪叫,抬起蹄子就在官道上撒丫子狂奔。期間,這人還和癩皮膏藥似的死命不撒手,兩只長腿扒在那發(fā)狂的驢身上,搞得這驢車老頭也沒轍了,只得和托運垃圾似的將這人帶來了順天。“醒醒!起來了!順天府到了!”也是經(jīng)這一路磨難,眼下終于是到了。才一到地,這一路被這人的‘魔鬼歌聲’sao擾的驢車老頭就在這大道上找了個下貨的地方,又沖著后頭喊了一聲,聽到這聲音,后方堆著幾乎要高過城門的草料中鉆出個腦袋上掛著根稻草的大活人來。“…嗯?到了,這么快?”這么說著,那草垛里一路貓著閉目養(yǎng)神的人也給伸了個懶腰坐了起來。車對面有個一圈百姓堵在看街邊雜耍,在此地停住下車正正好。這么一坐起來,這人的面孔也重新顯露了,這張臉要說眼熟是挺眼熟,因他正是此前離開杭州后,輾轉(zhuǎn)半月才回了趟順天的——富察爾濟本人。要說杭州府一案后,他也不是手上沒事忙了。好多解不開的線索和危險其實還隱藏在暗處,長齡也還沒給他消息,海東青一眾怕是容不得人抽身。只是,崔洞庭和花姑蜘蛛一被捕,某些暗處的勢力卻也在等待一個反撲的時機,所以在這兩方博弈之時,他也得等等看自己這邊的消息,才可有下一步的追查。這個過程,若說干等也不是個事。所以杭州府出來后,富察爾濟想來想去就干脆回趟自己家算了,反正都四五年沒回來了,跑回來歇個兩天到時候再回合。二兩這匹死肥馬吃的太多,他只得路上找了個驛站存了等回去的時候再接它,而在此基礎上,另一個人也回家去了。“你回嚴州嗎?”依稀記得他當初可是說自己是從嚴州府來的,富察爾濟就也順嘴問了一句。“對,回趟兗州?!?/br>“……”“等到第三只蜘蛛的線索出現(xiàn),再找你回合,走了,回見?!?/br>這么一句話丟下,他倆這么個好像從來都來去自由,也沒什么記掛的人就各自回自老家了。段鸮人現(xiàn)在具體到?jīng)]到他口中的‘嚴州’,富察爾濟還不知道,反正他這一路折騰的要死,可算是回到順天府了。一路上,他倆都沒聯(lián)系。原因很簡單。就是這兩個家伙走之前都沒給對方留一個具體能找到彼此的地址,前半年,從松陽開始,他們倆幾乎形象不離,睡覺一不留神,一個翻身滾下樓都能撞到對方。這一次,兩個人卻都走的瀟灑,好像根本一點不惦記似的。【‘牛兒牛兒在坡上喲,’】【‘田園綠葉好風光喲?!?/br>【‘一方黃土一方田,山又高來水又長?!?/br>【‘牛兒牛兒為誰忙喲,忙完春耕忙秋糧喲;’】【‘風霜雨雪它不怕,搖著鈴兒走四方?!?/br>這歌兒,富察爾濟從杭州府到順天哼了一路。誰也不知道,當一個人在對著天唱歌的時候,他具體心里又在想著什么,但和他呆在一塊的那位驢車大爺卻對此意見很大,幾次三番對他進行了控訴。“難聽死了!別唱了!這是什么破歌!鬼哭狼嚎的!”“誒,這是情歌,情歌,都是咱們小年輕懂得,您歲數(shù)大了所以不懂,正常正常?!?/br>人和沒骨頭似的倒在車上,富察爾濟還給枕著手臂一點不覺得臉紅地回答了這么。只是這一遭,富察爾濟這邊人雖然都快到了這家門口了,真正要回趟家仿佛也不容易。因為是個人都知道,他家的門,是全京城最難排隊的地方。光是想走近一點,估計都得在東四胡同外的那條巷子排上半天隊。這不是因為富察爾濟家是賣燒餅油條的,往常生意家,只是因為……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