騏道：“我活不久了……”

封騏蹙眉，這是何意思？

男孩朝因?yàn)槭径v睡過去的溫寧安努了努嘴問道：“你想救他么？”

“自然，你有法子？”

“有，不過……唉，你自個(gè)兒權(quán)衡吧。”男孩微微傾身抖動(dòng)著身軀。封騏就見男孩身上粘著白骨的rou一塊塊落了下來，于是不動(dòng)聲色地撇過了頭。

封騏心底倒是疑惑，這孩子已然如此了怎么還能活著，并且還是知覺般地活著。

“啪嗒”一聲，一本薄薄的書從男孩懷中掉了出來。那書看起來有年頭了，泛黃破舊，仿佛隨時(shí)都會(huì)散了吧。

“你可以看一看，細(xì)細(xì)考慮后再?zèng)Q定?！蹦呛⒆又挥惺畾q，比封騏與溫寧安都小，眼底卻有著超越年齡的淡然與思慮。

正說著，老婆婆便來到了他們面前將那孩子拉了起來道：“你是慕容的兒子！父?jìng)觾敗ニ腊桑　?/br>
慘叫聲回蕩在這個(gè)小小的木舍之中，燃燒時(shí)的惡臭與可怖的畫面讓有些孩子甚至開始嘔吐。溫寧安被驚醒，瞧見眼前的慘狀后面色也是一陣青白。

封騏看了看那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的殘破書本，上頭印著大大的四個(gè)字——。

雖然被繩索綁著，但封騏仍舊扭著手艱難地翻開了書本的第一頁。

“滅陽白骨，毀天滅地。獨(dú)步天下，眾叛親離。”

……

睜開眼意識(shí)慢慢地恢復(fù)后，映入眼簾的是南白仙翁血跡斑斑與稍微有些疲憊的臉。

“……師父？”

一開口冷風(fēng)便刷刷地灌入了體內(nèi)，封騏就見自己仍在冰室中，但四周顯然與自己昏迷前不一樣了，一片融冰與冰冷刺骨的積水，到處都是打斗的凌亂痕跡。

封騏一動(dòng)彈胸口便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低頭只見自己左胸處插著一把長劍，位置恰好避開了要害與血脈，因而血流得不多，倒是疼得封騏面色一片蒼白。

南白仙翁擦了擦嘴角已然干涸的血將封騏拉了起來駕著朝冰室的門走去道：“離開這里去看太醫(yī)吧?！?/br>
“嘶——”還淌血的大口子被猛烈地一扯，封騏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別因?yàn)樗啦涣吮闳绱舜拄敯。?/br>
封騏無奈，心道從小到大師父似乎便從未對(duì)自己有過好臉色啊。

“堂堂七尺男兒天下之主，別如此嬌氣?！?/br>
溫寧安昏昏沉沉中只覺得有一股清水淌入了自己喉中，清涼潤喉，只覺得仿佛得到了重生。接著便是溫?zé)岬陌字?，白粥中參著香甜的rou碎，即飽足又不至于傷害空蕩蕩的胃。

“懌心……”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回蕩，有人將濕布輕輕地蓋在了自己頭上，溫柔地摩挲著自己的發(fā)頂。

“是我疏忽了……”

夢(mèng)里一片溫柔。

然而待溫寧安轉(zhuǎn)醒后，寢宮內(nèi)依舊空蕩蕩的，闃無一人。溫寧安摸了摸頭上的濕布，看了眼身旁桌案上滿著的茶壺與滿滿的點(diǎn)心。

他方來過。

而此刻封騏站在了寢宮外，靠著柵欄卻不知為何不敢進(jìn)去，不敢面對(duì)溫寧安。

他定是恨透了自己……

從冰室里出來后聽了秦招凰的話，連傷口都還未來得及包扎便沖入了溫寧安所在的房間，第一次如此失態(tài)，如此憎惡自己。

封騏嘆了口氣，只覺得煩悶與絕望，與溫寧安之前一同在山莊的日子不同，忽然便失了對(duì)下一個(gè)明日的期待。

也許自己當(dāng)真錯(cuò)了……

“稟告皇上，南白仙翁已然平安離開了?！?/br>
封騏頷首，揮了揮手示意小太監(jiān)離開。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南白仙翁臨走前對(duì)自己說的話。

“你體中的內(nèi)力一片紊亂毫無章法，遲早會(huì)毀掉心脈，已然撐不了多久。若是有一天歸西了，你房中那位可怎么辦？還是盡早放手以免禍害他人吧。”

“盡快擬制定下繼承王位之人，以免日后天下大亂?！?/br>
封騏搖了搖頭，詛咒天子，天下間也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師父敢這么說了，不怪江湖上傳言得罪誰都不可得罪豐州南白，武功雖不是天下第一，卻是無牽無掛無后顧之憂，乃天下第一不怕死之人也。

見小太監(jiān)跪在一旁不敢離開，封騏蹙眉道：“還有事？”

“稟告皇上，秦國師求見?！?/br>
秦招凰？

封騏轉(zhuǎn)頭往西殿的院子走去道：“讓他來見朕。”

楓樹滿園，假山流水。既然是處于天子居所的百花園，里頭的景色自然是最好之一，無可挑剔的。

封騏此刻便坐在石桌旁，手把玩著那龍形的黃玉。

“參見皇上，皇……”

封騏有些煩躁地揉了揉太陽xue打斷道：“無需廢話，直說來意。”

秦招凰深吸一口氣，呼出，再深吸，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從懷中掏出了一個(gè)錦盒雙手捧著朝封騏道：“皇上，這是臣獻(xiàn)給皇上的好物?！?/br>
“何物？”封騏微微挑眉。

“稟告皇上，此乃歡歡草?！鼻卣谢四X海里浮現(xiàn)了不久前與封騏到寢宮內(nèi)所見到的溫寧安的樣子以及盤桓在池水中的龍，鼓起了勇氣道：“歡歡草可謂神草，在風(fēng)月場(chǎng)所以及達(dá)官貴人的后院中極為普遍。只要在歡愛中服用了此草，保證溫將軍從此離不開皇上，聽話服帖?！?/br>
“朕知道歡歡草是什么東西！”封騏赤紅著眼揮手將石桌上的茶具盡數(shù)揮落。

茶水濺到了秦招凰的衣角，還未來得及跪下脖子卻被封騏緊緊地掐住了。

“那是給黑市性奴用的東西！秦招凰，你找死么！”

雙腳微微離地，秦招凰墊著足艱難道：“臣愚昧，臣還以為皇上如今正有如此盤算，因而斗膽獻(xiàn)計(jì)給皇上……咳，解憂……”

封騏眼底一片狠戾，極力地控制住手掌的力道不捏斷秦招凰脆弱纖細(xì)的頸脖。

“反正……咳，皇上要的不是愛人也不是陪伴共度余生的良人，不就是一個(gè)不會(huì)反抗的物品嗎？那為何這么勞煩去慢慢將溫將軍消磨成皇上想要的樣子？直接一根草，什么都會(huì)解決。”

“秦·招·凰?！?/br>
秦招凰閉眼，心道自己大約是死定了，于是更加口無遮攔道：“皇上殺了我吧……抹殺溫將軍……最好順道帶上太后，這樣便無人能擋了，江山在懷千秋萬代！”

“碰——”

封騏一甩手以內(nèi)力將秦招凰給震開，秦招凰飛矢而起，在半空中劃出了一個(gè)弧線后隨即摔在了不遠(yuǎn)處的草叢中。

“帶著你的東西，滾?！卞\盒也應(yīng)聲落在了秦招凰身旁，再稍微偏一些便能擊中秦招凰的要害直取性命。

待封騏拂袖而去后，秦招凰依舊愣愣地躺在草叢中回不過神，封騏居然沒有對(duì)他如何，而且……

臨走前，封騏的眼眶是不是紅了？

秦招凰甩了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