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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那一邊有人在喊叫,鋼鐵的航船于海浪中跌宕。炮火比特里斯坦離開之前更猛烈了,紅黃交替的光線正如他之前在陸巫世界見過的對決一樣讓人眼花繚亂。天空中有轟鳴聲經(jīng)過,鋼鐵怪物在陰郁的蒼穹盤旋。它們投下一枚枚彈藥,于是彈藥便打在船上,打在水里,打在人類的rou身上。頃刻間,那rou身便炸成一朵比炮火光輝更絢麗的血花。飛射著子彈的槍支扛在肩膀,握在手里,還有的直接夾在支架上,抬起朝天,便把呼嘯的鐵鳥也一并拉入海洋。武器變得更先進了,而相互殺戮的心卻未曾改變。無論是在異界還是在當下,人類似乎都逃不出嗜血的本性。特里斯坦的一根煙抽完,又抽了一根。直到兩個獵人沉默地將一整盒海煙掏空——特里斯坦看了看天空,朝加雷斯點點頭。他們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卻心知肚明這將是一次訣別。生活的浪潮把他們往前推,總是推到陌生的地方。然后又在好不容易熟悉起來之后逼著他們分別,逼著他們斬斷過往。這是多么殘忍的事,可似乎也正因如此,才能在分離的一刻提醒人們,自己曾經(jīng)產(chǎn)生過多么強烈的感情。他們收了船錨,往回去的路上飄。霧氣漸漸散去,天色漸漸變暗。等到他們再回到小屋時,才突然想起自己什么都沒有買。不過沒關系,因為斯科維德升起了篝火。他和畜生們已經(jīng)撒過網(wǎng),打過漁。此刻幾條燒好的魚正放在盤子里,遠遠地便能聞到香氣飄來。斯科維德正愁苦地坐在篝火前,他等了一整天,從天亮等到天黑,心情也隨著時間的過去一點點下沉。直到此刻,他甚至已經(jīng)斷定大伙又要再一次被拋棄。在腦子越來越好的當下,他看得出畜生們就是在拖累獵人。于是他又忍不住勸慰自己——即便拋棄了也正常,即便拋棄了,他倆也仍然是他們的恩人。所以當他看到獵人回來的一刻,還以為是自己產(chǎn)生了幻覺。他慌慌張張地站起來,再踉踉蹌蹌地沖到老獵人的面前。他激動得口齒不清,支吾了半天,最終只能說一句——“我、我以為……你們不回了。”“不回去哪?”特里斯坦別了斯科維德一眼。斯科維德?lián)u搖頭,又點點頭。他說不清楚,但那一刻,他感覺很滿足。在海島上的獵人需要斬斷過去,在陸巫領地上的海民也是如此。杰蘭特從炎虎的城鎮(zhèn)逃到黃昏城的時候,已經(jīng)精疲力竭。他規(guī)避了人群熙攘的街道,進入黑繩街找了一家小旅館,一睡就是三天三夜。他睡得不踏實,但又因疲倦而無法真正清醒。睡覺的時候他把金幣嚴嚴實實地抱在懷里,只要有一絲半毫的響動便立馬警醒。他總覺得身邊的一切都不真實,他害怕睡到一半就會有人闖進來,將他從床上揪下,再痛揍一頓,戴著鐵鏈鐐銬捆回去。這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心情陪伴了他大半個月,這半個月來他既沒見到追捕他的人,也沒有聽到有關他逃走的風聲。而他打聽了赤狼和炎虎的關系,得知兩家的關系比較僵硬,領地互不進犯后,才終于舒了一口氣。大概他是選對了逃竄的地方,即便賭場老板的手再長再有力,恐怕也難以伸到赤狼的土地上。這一個月的最后一個星期,他沒事就在外頭走走。他把三條巫師街都逛了個遍,最終看中了旅館所在街道不遠處的一個廢棄店鋪。他沒有貨比三家,因為當他第一次經(jīng)過店鋪門口時,就認出了破爛腐朽的門板上,自己家族和章魚家族的徽印。那一刻他百感交集,眼眶一紅,趕緊用手捂住了臉。他狠狠地吸了吸鼻子,用力地把眼淚憋回去。他想起了在船上遇見的雄性水母,想起了塞在自己鞋里的店鋪地址,想起了關于戴比和父親巴羅死亡的秘密,還想起了克魯,想起了魔杖,想起了救贖的藥劑,和那些他理解不了的權力角逐與犧牲。他推開店鋪的門走進去,關上門,縮在里頭和蟲鼠作伴了一天一夜,徹底地浸沒在黑暗與回憶中。而當天空再次亮起,光線從門縫射入時,他把木門推開,走回了旅館。他花了兩個星期的時間找到巫師街的管理人,他把一大袋金幣放在那張漂亮的雕花木桌上。他說——“我要買下那家店鋪,我不知道這些錢夠不夠。”管理者說夠,夠,可是那家店已經(jīng)廢棄很久了,你確定你要買下來?我不能保證你的生意,我也無法為你店鋪的裝潢提供任何幫助——你知道,就憑它那副樣子,我怕一錘子就能把它弄塌了。這一切,杰蘭特都不在乎。在他遇見這家店的剎那,他便知道自己命中注定得在此扎根。它就是利維坦給他的啟示,而他相信這將是他到達下一個碼頭前,必須搭乘的船只。新店是在三個月后開張的,開張的那一天他重新打造了牌匾。他沒有印上自家的家徽,只印了一個大大的人類字符——G。他將在里面販售自己的毒液,這一次掙得的每一分錢,都將屬于他自己的口袋。牌匾在工人的吆喝中升了起來,他指揮著工人往左一點,再往右一點。可是怎么看那牌匾都不滿意,于是又把工人叫下來。他望著巨大的G字沉默著,過了好一會,突然對旁邊的木匠說——“給我加個章魚吧,就在字符的旁邊?!?/br>木匠愣了一下,反問——“藥店和章魚有什么關系嗎?”“沒關系,”杰蘭特回答,“就突然想加罷了?!?/br>杰蘭特好像說了個謊,但他覺得這也是實話。他確實想要嶄新的生活,完整的自由,想要與過去一刀兩斷,如此才能向著更好的彼岸揚帆起航。但他還有一點不想忘記的東西。那東西是他口袋里兩枚被磨了花紋的金幣,是牌匾上一條會轉動眼睛的小章魚。尤文正式進入火石堡加入正規(guī)軍的一天,希爾娜沒能來送她。尤文對此表示理解,希爾娜很快就成為預備當家,她再也不是隨時能陪伴在她身邊的伙伴。而當尤文再從火石堡出來的那一天,她也得為希爾娜下跪,她得稱呼她——我的主人,我的王。來接應這批水母兵士的是雷爾,打開大門的一剎那,他幾乎沒認出對方就是尤文。當然,尤文也沒有認出他。厚重的石門打開,雷爾得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然后石門隆隆關上,他卻好半天沒有收回目光。尤文在他身側靜靜地等,其他士兵也在靜靜地等。所有人都沒有發(fā)出聲音,好像是一座座逼真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