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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這邊的諸位高官商量了一番,還是決定先跟赤旗幫通個氣,別真把使臣送過去,鬧出什么亂子。 然而一直微笑傾聽的陸儉,此刻卻搖了搖頭:“這事幫主恐怕不會答應(yīng)?!?/br> 劉知府一聽就急了:“天子可是替邱大將軍平反了,還有爵位,難道那位還有什么不滿的嗎?” 陸儉笑了笑,說出的話卻沒有半分遮掩:“女子能繼承爵位嗎,能率軍領(lǐng)兵嗎?只是加一個誥命,豈不是奪了人家的兵權(quán),誰肯答應(yīng)?” 劉知府的臉一下就白了,嘴巴張了張,卻沒能說出話來。陸儉說的不錯,赤旗幫可是邱小姐建起來,然而朝廷能給她封爵嗎?能給她賜官嗎?一個不痛不癢的“誥命”,就奪了對方的兵權(quán),怕是沒人會答應(yīng)??墒窃捳f回來,難不成還要給她封一個將軍當(dāng)當(dāng)? 尷尬的沉默了半晌,劉知府才道:“唉,新皇登基,還是別給傳詔的天使難堪,總是得勸勸啊?!?/br> 一位天子的尊嚴(yán),需要十足的鄭重對待,只可惜,這新皇得位瞧著有些不正,底氣也十分不足,哪怕不算伏波的脾性,這詔書也不會接的。 然而陸儉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最近會走一趟,自會幫著問問,只是上峰那邊,還請叔父明言。” 兩邊都有了準(zhǔn)備,事情才不會太糟,劉知府也是大大松了口氣,只要能應(yīng)付過去差事就行,招不招安跟他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對于這些試探,陸儉其實并未放在心上,但他的確有事想跟伏波說一說。京城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亂子,陸大人身為六部郎官,怎么可能不被卷入其中?他不在乎新天子是誰,但是他的確在乎陸大人下錯了注,深陷危局。這樣的好機(jī)會,怎么能輕易錯過。 ※ “追封鎮(zhèn)海侯,還給我加個誥命?”伏波聽到這話,挑眉反問,“明德是怎么回答他們的?” 陸儉嘆道:“奪人兵權(quán),這哪是來招安,分明是來結(jié)仇的?!?/br> 這話可太坦蕩了,伏波都笑出了聲:“還是明德知我。” 兵權(quán)才是她立身的根本,朝廷若是想憑著個誥命就奪了去,才是癡人說夢。 明明知道她這話只是隨口一說,陸儉的心還是不免跳快了兩下,臉上也不免帶上了笑:“那準(zhǔn)備如何答復(fù)他們呢?” 拒絕招安也有不少方法,而此時此刻的回答,可以說代表了赤旗幫對于新皇的態(tài)度,也是番禺那些官員們最想聽到的。 “人死不能復(fù)生,父債也要子償?!狈ㄈ映隽藘删湓?。 殺了無辜忠臣,再來道個歉,輕飄飄的給個補(bǔ)償?恐怕真正的邱小姐也不會答應(yīng)吧,何況她要得可不是封侯攬爵。 這可比上次拒絕王翎時強(qiáng)硬無數(shù)倍了,陸儉的面色倒是未變,了然頷首:“我會知會他們一聲的?!?/br> 傳話的意思就在于此了,若是可以談,有條件,那就能大張旗鼓擺出陣仗,兩邊扯皮一番,不管成不成,都算漲了朝廷臉面。而若是根本沒有談的余地,那只能悄悄來,偷偷走了,反正番禺這邊沒打算開戰(zhàn),難不成新帝還能派兵來剿?況且現(xiàn)在京師亂成這個樣子,還不知道最后鹿死誰手呢,沒一個聰明人會為了一紙詔書,做出什么荒唐之舉。 明明是這么大的事情,卻三兩句就解決了,伏波話鋒一轉(zhuǎn):“明德過來,為的恐怕不只是這事吧?” 一個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跑這一趟?陸儉此來,必然還是有別的事情要談的。 陸儉見她一語道破,也就不藏著掖著了:“這太子和五皇子都未得大統(tǒng),陸大人和他那親家棋差一著,恐怕要被清算了。我打算趁此機(jī)會先去余杭,看看能否讓陸氏雪上加霜?!?/br> 這話說的可真不客氣,連個“家父”都沒叫,而且其中陰毒更不用說。在立儲的事情上站錯隊,就是標(biāo)準(zhǔn)的自斷官途,而在這時候來個落井下石,數(shù)百年的世家恐怕也要站不穩(wěn)了。 伏波卻沒有露出訝異神色,反倒饒有興趣的問道:“是想趁機(jī)先建銀行,還是借兵一用?” 原本他們是打算趁著遠(yuǎn)洋船隊返航時,再跟著貨物一起北上,前往余杭的,以這條明晃晃的航路為籌碼,在江東楔入一顆釘子。但是現(xiàn)在,情況就大大不同了,不論是利用銀行擠壓陸氏的生存空間,還是真派兵來個斬首行動,都能動搖陸氏根基,讓他們?nèi)f劫不復(fù)。 “如若可能,自是要雙管齊下,還請幫主首肯?!标憙€拱手道。 他根本就沒有留手打算,趁他病要他命,若是陸大人僥幸得活,回到家中看到妻離子散,不知又是什么表情呢?一想到這里,陸儉就覺得胸中有什么沸騰翻滾,壓住了一切。此刻他的面貌定然是極丑陋的,然而陸儉不打算隱藏,只因伏波見過他這樣的丑態(tài),也明白他心中的怒火。 這的確是陸儉會選的,從她第一次見到這人時,他就沒有隱藏過心中的怨毒。而這份仇怨,又推動了不知多少事,帶來了不知多少麻煩,若是能做個了斷,倒也不錯。 伏波笑了:“若是明德此意已決,我倒是愿意跟著一同北上,去余杭看看。” 陸儉猛地抬起了頭,一瞬不瞬的看向?qū)Ψ健_@的確出乎了他的意料,是不放心借兵,還是不放心銀行的布局被打亂,亦或者,只是不放心他這個人?可這是家丑,也是有悖人倫的惡舉,他不知道自己在隱忍了這多年,親自動手時,會做出什么舉動,露出什么樣的神情,這樣的自己,真能落入伏波眼中嗎?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醒悟了過來,微微頷首:“若能得幫主相助,小子自是感激不盡?!?/br> 不管他怎么想,這都要用到赤旗幫的財路、人脈,關(guān)乎江南布局,航路打通,身為一幫之主,怎能置之度外?而且她還沒有說,自己需要付出什么代價,給出什么報酬。曾經(jīng)的恩情已經(jīng)全數(shù)抹去了,她要看的可不只是世家內(nèi)斗的丑態(tài),還要看他能給出什么樣的籌碼,有什么可用的地方,就如當(dāng)年他輕飄飄給出的折價米糧。 短短兩年時光啊。 饒是陸儉,心中也不由恍惚了一瞬,然而下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清醒了起來,若是只有自己,恐怕還只有三五分的希望,若是伏波也親自動手,陸氏還有逃脫的可能嗎?那烈焰滾滾翻騰,燒的他五內(nèi)俱焚,當(dāng)真是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這一低頭,很多事就盡在不言中了。 第三百零六章 沿海的商船,向來是根據(jù)風(fēng)向所動,秋冬南來,春夏北往。每到夏初,就有無數(shù)商船載著自南洋、交趾運(yùn)來的貨物,北上泉州甚至更遠(yuǎn)的江東,再運(yùn)回生絲、綢緞、瓷器、銅錢等等,或是發(fā)賣或是外銷,賺取巨額利潤。 然而此時此刻,距離初夏還有些時候,第一茬生絲都沒上市,更別提遠(yuǎn)洋船歸來了,沒有川流不息的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