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西方的軟帆不同，中國的海船使用的都是硬帆，在帆面上橫著固定一排排竹竿，使得整個帆面成為一體，可以用簡單的繩索升降。如此一來，硬帆能夠承受八面來風(fēng)，避免了西式軟帆必須隨著風(fēng)勢調(diào)整，需要大量滑索裝置和人力損耗的毛病。但是相對的，帆的重量會直線上升，桅桿高度就會受到限制，且只有一條直上直下的主桅桿，沒有西式帆船那種階梯式的橫向桅桿，自然就不能在兩根橫桅之間建立瞭望臺了。

    這么一根桿子，還要掛一個能四面轉(zhuǎn)圈的大硬帆，根本沒有設(shè)瞭望臺的空間。伏波也是研究了許久，最終才在桅桿頂部設(shè)了個小平臺，人爬上去之后，可以坐在平臺上，用繩索固定身形，大致能保證安全。

    不過這時再怎么介紹，也沒實際演示來的直觀。沒有廢話，伏波搓了搓雙手，猛地抓住了主桅，飛快向上爬去。這動作嚇了大家一跳，李牛已經(jīng)叫了出來：“哎！伏小弟不可，太險了！”

    這算什么危險？伏波沒有理會他的大呼小叫，輕而易舉爬到了桅桿頂部，先把固定繩拴好，這才反身坐了下來。桅桿高度只有七米，還不夠三層樓呢，伏波怎么說也是在西式風(fēng)帆船上cao練過的人，更高的船桅也爬過，更險的繩網(wǎng)也攀過，就算如今體力還沒徹底恢復(fù)，也不會怕這點高度。

    坐穩(wěn)后，她望著甲板上的眾人，大聲道：“看我旗號！”

    喊完，伏波從腰間取下了兩面三角小旗，揮舞起來。想讓這群漁民掌握復(fù)雜旗號是癡人說夢，但是簡單的示警還是可以完成。

    揮動紅旗，就是前方有敵人。左右揮臂是距離較遠(yuǎn)，沒有進(jìn)攻舉動，上下?lián)]臂則是敵船飛速靠近，揮舞的次數(shù)則代表敵船的數(shù)量。除此之外還有黑旗和黃旗，分別代表官船和未知商船。這樣的旗語無法傳達(dá)復(fù)雜信細(xì)，但是示警還是夠用的。而接到了傳令，配合甲板上的進(jìn)退指示旗號，三艘船就能做出快速反應(yīng)。對于民間私船而言，這已經(jīng)是極為先進(jìn)的聯(lián)絡(luò)手段了。

    “是敵船！三艘敵船靠近！”李牛瞇著眼瞧了會兒，就興沖沖大聲叫道，“吾等瞧見了！可是三艘敵船？”

    他的嗓門可是練出來的，簡直聲震四野。伏波坐在高高的船桅上，看著又蹦又跳，大聲呼喊招手的眾人，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時間不等人，又多cao練了幾天，等林家的船配齊了貨物后，三艘船就齊齊揚帆，離開了海岸。

    第十章

    硬帆船只有一根直上直下的主桅桿，沒有大量繩索和橫桅作為支撐，因而在航行時桿頭的搖晃尤為劇烈。小小一塊板子只夠單人坐著，前無依后無憑，腳下就是大海風(fēng)帆，如同飄在云端。

    這么個瞭望臺，若是換個人說不定已經(jīng)嚇的面無人色，伏波卻全不在乎，只盯著遙遠(yuǎn)的海岸線，怔怔出神。

    這個高度是看不清海岸線全貌的，沒有可靠的觀星手段，更沒法測量準(zhǔn)確的經(jīng)緯度。在出行前，伏波就仔細(xì)打聽過航行的路線，也知道番禺和合浦對應(yīng)的是現(xiàn)實中的哪里。然而知道歸知道，她仍沒法確定自己所在的是不是曾經(jīng)那個世界，這條航道究竟能不能同記憶中那樣，通往東南亞諸國，乃至穿越馬六甲海峽抵達(dá)印度洋。

    而現(xiàn)在，她乘上了一艘單桅的風(fēng)帆船。只憑這個，能探索浩瀚的未知世界嗎？

    在桅桿頂端坐了整整四個小時，吹夠了涼風(fēng)，伏波才回到甲板，換人頂上。

    剛剛擔(dān)任船長的林猛顯然有些焦慮，一見她下來就湊了過去：“咱們這次要繞遠(yuǎn)路，還會不會遇上賊人？”

    上次林家的船遇襲，就是因為太靠近羅陵島。因而這次他們的航線做出了改動，不再沿著海岸線前行，而是選擇繞個大圈避開。如此一來風(fēng)險肯定更高，但是相對的，被海盜發(fā)現(xiàn)的可能也會降低?？墒羌幢闳绱?，林猛仍舊放不下心。當(dāng)日慘狀在腦中縈繞不休，若是再遭遇一次海盜，林家村可就全完了！

    “會不會遇上海盜是將來的事，現(xiàn)在你要做的是穩(wěn)定軍心，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狈ㄎ⒁话櫭?，訓(xùn)斥了一句。

    林猛怔了怔，倒是稍稍冷靜了些：“恩公說的是，是我莽撞了?！?/br>
    是啊，擔(dān)心又有什么用呢？這次能做的準(zhǔn)備都做了，而且他們可是有三艘船，雖說都不大，但也能稱得上“船隊”了。海盜是不會輕易襲擊船隊的，就算真要動手，也該攻打更大的商隊，狠狠撈上一筆。他們這種小船隊，沒多少rou吃又咯牙，說不定就被放過了呢？

    有了這念頭，林猛心底也稍稍放松，不過對于瞭望臺還是極為上心。幾個村里選出的少年輪番上陣，一刻不停的查看敵情。到了第二日，也不過發(fā)現(xiàn)了幾艘商船和一艘沒有插旗的可疑船只，好在都沒有靠近。如此又行了三天，在完全繞過羅陵島后，船隊才第一次遭遇賊船。

    隨著旗號打出，三艘船上的人都緊張了起來，個個拿起兵器，守在舷墻前。眼看那條海盜船湊近，卻始終沒有進(jìn)入攻擊范圍，如此跟了半日，也不知是瞧出他們戒備森嚴(yán)，還是嫌三艘船不好打，那群海盜才終于掉頭走了。這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氣。下來有驚無險了，比正常航程多花了四天，他們才終于抵達(dá)了目的地。

    三艘船順利在碼頭落錨，這里并非合浦大港，而是個私港?？赡苁鞘艿胶Ｙ\影響，如今港口凋敝，都看不到幾條船了。

    瞧見這冷冷清清的碼頭，李牛立刻喜上眉梢：“船少了，咱們的貨就好賣了！”

    他船上的可都是番禺進(jìn)來的俏貨，不但有布匹還有生絲，可是村里攢出來的老本，現(xiàn)在沒了對手，應(yīng)當(dāng)能賣上價了吧？

    孫二郎沒有吭氣，面上也露出了些喜色，跑海向來是賺錢的買賣，越是路險，自然也就賺的越多。

    三家都盼著出貨，也沒功夫閑聊，各自尋相熟的客商去了。林猛船上的貨物倒是簡單，隨便找一家魚檔賣了就行。因為最近鬧海盜，海貨的價錢還略有小漲，加上都是從漁村里收來的，成本更低，算下來竟然賺了八成的利。

    “恩公，這趟咱們沒白跑?。　陛p輕松松賣完東西，林猛興奮的滿臉通紅，滿心歡喜。

    就算最好的年景，他們也賺不到這么多的，這次遭難還能有個好收成，如何不讓人激動？只可惜本錢還是少了些，加上商量好的伏波占六成，他們占四成的分潤，留給村中的仍舊不多。

    伏波倒是不覺得有什么奇怪，如果走私都賺不來百分百的利潤，還冒個什么險??？想了想，她道：“既然來了，就不能空船回去，想好回程稍些什么了嗎？”

    這話倒讓林猛有些為難：“往年本錢多些，能買生漆或者干鮮果子，偶爾還能弄來香料?？墒墙衲赍X太少了，又沒了人脈，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