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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也只是想起兩次印象比較深刻的片段。 五歲的某個黃昏,容夏正窩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秋虹女士還沒下班, 她一邊全神貫注地觀賞著動畫電影,一邊咔呲咔呲地嚼著零食。 屏幕上的小白鼠做出一道繽紛多彩的普羅旺斯燉菜, 她饞得直流口水, 連忙從茶幾上摸來一根蛋卷。 甜美松脆的蛋卷在口中斷裂,防盜門鎖發(fā)出響聲。 以為秋虹女士提前下班,容夏連忙抓起茶幾上的所有零食,將它們統(tǒng)統(tǒng)塞到沙發(fā)靠墊背后——正餐之前不能吃零食,要給真正的好吃的留下位置,這是秋虹女士給她定下的小規(guī)矩。 心中有鬼, 她反而挺起脊背,坐得端端正正。很可惜,回家的人不是她媽,而是另一個人。 背對著湛藍的天空, 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朝她走來。光線有些刺·激,為了看清這人是誰,容夏忍不住仰頭瞇眼,卻也只能看到一枚蒼白的下顎。 男人開口,半生不熟的聲音飄到她頭頂?shù)牟葺l(fā)卡上:“你在干什么?” “為什么不去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 她雖然不太服氣,但還是有點點害怕:這家伙雖然管不著她,待會卻有可能在飯桌上給她mama告狀——他雖然很少出現(xiàn),只有一回來,還得占用一雙筷子。 年幼的容夏權衡了一下利弊,然后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在學習外語?!?/br> 男人瞥了一眼花花綠綠的屏幕,語氣變得更加冰冷:“一邊吃著不健康的廉價食物,一邊攝入這種毫無價值的娛樂快餐?” “容秋虹說自己辛苦,結果就把兒童照料成這種只圖享樂的廢物?” 放·屁! 明明好看得要命,這些零食她mama也很喜歡。貪玩貪吃要怪也怪她自己,憑什么要說她mama? 她雖然搞不明白這家伙到底具體說了什么,卻能聽懂他語氣中的不屑與輕慢。 熱愛的東西雙雙遭到否定,容夏的臉頰氣得guntang,卻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去反駁。 她只能將自己變成一只氣鼓鼓的青蛙,一邊瞪著男人的下巴,一邊在腦內瘋狂搜刮殺傷力最大的話語。 直到容秋虹走進客廳,這場對峙才徹底結束。 男人沒有告狀,看到秋虹女士眼中一閃而逝的驚喜,容夏也只能強忍委屈。 直到晚上回房睡覺的時候,她這才一頭扎進被窩,一邊啃棉被一邊掉眼淚。 * 第二個印象深刻的場面,便是父母離婚前的那場談判。 容夏偷偷躲在拐角,看著自己的mama鬢發(fā)散亂,聲淚俱下。 她mama看起來有多絕望,她父親看起來就有多平靜。 聽完容秋虹的控訴,男人神色鎮(zhèn)定,聲線語調依舊清冷平和:“說完了?” 他的坐姿依舊優(yōu)雅,居然能把承受更多壓力的受害者襯托得宛如一個瘋子。 發(fā)過最后一場“瘋”,容秋虹終于徹底恢復冷靜。飛速辦完離婚手續(xù),她便毫不猶豫地帶著容夏離開。 在此之后,容夏的生活里就沒有父親這種東西。多虧她母親秋虹女士又堅強又通透,她不僅擁有幸福的童年,最后也沒有長歪。 回想完畢,容夏的嘴角扯出一抹諷笑:反正都不是什么愉快的記憶。 在另一個時空,即將要見到自己所謂的“透明人”至親,她心中復雜至極。 事已至此,她再想不明白就是傻子:她的親爹,這個名叫何元洲(搞不好還是化名)的男人其實是聯(lián)盟人。 難怪他神出鬼沒,難怪他對自己的小家庭毫不在意,因為他的事業(yè)和根基本來就不在地球上。 怎么偏偏是二十年前…… 她是真的很想給何元洲臉上來一拳。 勉強壓抑住無能狂怒的心情,容夏一把掀開鐵門。 門板撞擊在墻壁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噪音。穿越者的存在感被降到最低,哪怕展廳已經被人拆了一小半,房間里的兩個男人還在繼續(xù)交談。 正對鐵門的,是一個穿著研究服的、上了年紀的老頭。他的眼鏡邊框剛巧卡進又深又長的皺紋里,花白的頭發(fā)沒有好好打理,宛如一團亂糟糟的鳥窩。 這個頭頂鳥窩的怪老頭應該就是研究所的所長,就是那個又殘忍又不擇手段的大惡棍。 在老頭對面,還有另一個背對鐵門的男人。容夏死死盯住那個男人的后腦勺,想給他鑿出一個洞。 她緩緩挪動步伐,站在老頭身邊,細細起端詳男人的正臉——黑發(fā)黑眼,膚色冷白眉目如畫,俊逸出塵。 用她娘的話來形容,那就是“狗東西長了個好皮囊”。 ……而且別說,她和她爹的五官輪廓還真挺相似。 直到這時,容夏才深刻意識到自己親媽的“雙標”:容夏明明與何元洲頂著同一類型的外表,秋虹女士將她前夫貶低得啥也不是,卻從來不會吝惜對自家寶貝女兒的夸贊。 在對面兩雙眼睛的注視下,何元洲皺起濃黑的眉頭:“她……什么時候能醒?” 所長一臉無奈地推推眼鏡:“我又不是神算,當然沒辦法給出一個準確時間。” 房間里的氣氛瞬間變得冷凝,所長只得繼續(xù)忙著打補丁。面對這種類型的主顧,與其說出虛偽的客套話,不如直接交代清楚現(xiàn)狀。 老頭脾氣古怪且心中有火,索性實話實說:“多虧你的血脈,你女兒明明是你從另一個世界來的,卻偏偏還有點聯(lián)盟人的精神域?!?/br> “就沖這研究價值,我肯定會投入絕大多數(shù)精力。” 他抬起右手,指指門外:“你看,她難道不是已經撿回一條命了?” ……雖然代價是變成了某種怪物。 所長截住話頭,微笑著觀察對面主顧的反應。 何元洲沉默不語,顯然對這段解釋很不滿意,一時卻也無可奈何。 老所長在心底冷哼一聲:是心里有愧?覺得不知道該如何給自己的妻子解釋? 他也不會直白地戳破這位客戶的心思,而是繼續(xù)生硬地給何元洲做著心理建設:“你放心——” 所長忽然將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在說給何元洲,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她未來肯定會做成大事,肯定會變成人上人……” 人上人? 這個惡棍老頭憑什么敢如此篤定? 容夏若有所思地抬起頭,卻剛好捕捉到老頭臉上的神情——他不受控制地抽動著臉頰上的贅rou,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激動。 二十年前的容夏正在無知無覺地沉睡,二十年后的容夏被這人又扭曲又篤定的表情激起一陣惡寒。 惡寒之后,她忽然又感受到一陣天旋地轉。這種感覺宛如被強行塞進滾筒洗衣機,包括室內的三個大活人在內,整個空間都像是被某種能量拉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