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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辟艽笕吮粔旱箽鈩?,悻悻道,“攝政王好運道,等待名單上,正好有個草民的資質上佳,我本來說晾晾他再買進來,多添個護衛(wèi)的。罷了罷了,就給攝政王用吧?!?/br> 攝政王“嗯”了一聲,目光重新回到池塘中那一枝獨秀的緋紅荷花上。 “盡快去辦。”他說。 …… 七天后,五月四日,晚上。 在永康城某處秘密地下室里,攝政王見到了他需要的人。 他戴著面具,視野有些受限,但也足夠他觀察這里的環(huán)境……以及人。 這處地下室比他想象的明亮許多,光線穩(wěn)定,各類設施齊全,乍一看和正規(guī)的醫(yī)局也差不了多少。 佘大人沒來,只派了幼子佘源陪著。 外表出塵清雅的青年,安然為攝政王引路,一路言笑晏晏,對眼前一切視若尋常。 永康城權貴的后代們,大多都是這般性格。他們生在富貴場,天然就接受了許多默認的規(guī)則。 這個地方的背后,理所當然,也站著永康城里的某位權貴。 一名年紀不超過十歲的小男孩,僵硬地被大人牽著,目光戒備又兇狠,卻掩蓋不住眼底一片怯生生的害怕。 大人安慰他:“賣了咱們家就有錢了,給你買好多好吃的,弟弟meimei也能上學,多好?!?/br> 男孩兒聽著,慢慢放松下來。他挺起胸膛,像個小男子漢一樣,莊嚴地說:“嗯,我長大了,我該養(yǎng)家。你……你就是買主?你出多少錢?” 這里是更高級的人體靈晶提煉處,做的是更隱蔽也更昂貴的生意。這里的靈晶沒有定價,全憑買方出資。有時候,一名資質上佳的“商品”,還能引發(fā)一輪拍賣。 像這小男孩就屬于那樣的“好貨”。但有佘大人的關系在,攝政王自然順利拿到了。 按慣例,買方身份保密,因此這里其他人并不知道攝政王的身份。 他盯著那小男孩,依稀看見了自己年幼時的影子――不,他從來不是這種心中有別人的迂腐善良之輩。 反而阿沐才是…… 攝政王及時打斷了自己的思緒。 再想,就下不來手了。 他開口問:“你要多少?” 聲音也經過變形。 男孩兒猶豫起來,去看大人。他的父親連忙伸手說:“八……不,一萬兩白銀!” 說完,他自己先吞了口唾沫。 那小男孩兒震驚地瞪大眼。顯然,之前他們想的不是這個數(shù)。 四周的人卻神情平淡。一萬兩,并不是什么太大的數(shù)目。 連報價都不會的窮人。 姜月章這么一想,不知道為什么笑了笑;這不是一個愉快的笑,但好像也沒什么別的意味。 他說:“給你們三萬兩,這孩子好好養(yǎng)大。” 那父子二人都給震住了。緊接著就是狂喜,還有金錢帶來的無窮盡的喜悅的聯(lián)想。 那孩子激動得臉紅撲撲的,再也不害怕,反而滿眼憧憬。 實驗室的人側頭詢問:“大人?” 這是在問是否可以開始。 姜月章點點頭,走到一邊去。這里有貴客室,里面樣樣娛樂俱全,但他擺擺手,顧自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他斜對面就是手術室。 “我就在這里看?!彼醋∧樕系拿婢?,依舊很平靜,甚至也像被那父子兩人感染了欣喜,覺得大家各得其所、有何不好? 客人的意愿至上。 人們點點頭,各自忙碌去了。 手術室關了門,開始準備。那孩子被人從父親身邊牽走,要帶下去先洗個澡。他三天沒洗澡,身上臟。 姜月章靜靜地看著這一切,而后閉上眼,往椅背上一躺。 然而,就在這時…… ――砰! ――砰砰砰! 接連幾聲,竟是槍響! 隨侍的佘源甩出飛劍,接著卻震驚呼道:“你們是……!” 又一聲槍響,打斷了他的聲音。 地下的燈被打碎了,四周登時一片漆黑。但同時,緊急備用的燈光亮起,微弱的幽綠光芒映在攝政王眼底,映出他眼中一片深不可測的深淵。 耳邊是尖叫和急促的腳步聲,還有接連打碎什么東西的聲音。 但他沒有急著起身。 姜月章伸出手。 他的手上一直戴著一雙雪白的手套,從不在人前摘下。有人曾問他為何總是如此,他就說因為外頭太臟。 人們就以為他有潔癖,還暗地里給他起了個“白手套”的指稱。 現(xiàn)在,幽綠的光芒染在他指尖。 他摘下手套,舒展了一下長年不見天日的手。 這雙手乍一看與尋常人無異,但仔細看去,就能發(fā)現(xiàn)他十指指尖都有一個細小的紅點。 攝政王還坐在椅子上,凝視著自己的指尖。 佘源退到他身邊,急急道:“大人!他們是同盟……竟然是修士同盟的人!” “……哦?” 攝政王偏了偏頭,平靜的眸光對準青年的臉。 有一個剎那,佘源不寒而栗,竟有種被黑洞洞的槍口所對準的錯覺。但他很快擺脫了這錯誤的幻象,咬牙道:“我不會認錯……大人,我護著你走!同盟手中器械太多,不是這里所能抗衡,我們必須逃出去,將同盟叛變的事情告訴父親和爺爺。” 再清雅出塵、說要不理俗世的貴公子,其實心里都很清楚,自己所為之驕傲的一切來自哪里。在這種關鍵時刻,他們一定會本能地想到自己的家族。 激烈的槍聲之中,攝政王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佘源的肩。 “好,看來你在同盟多年,果然獲益匪淺?!?/br> 這贊許的一句,讓佘源勉強笑了笑。他心急道:“大人,我們走……!” 他驀地瞪大了眼。 這雙清澈無辜的眼睛對準攝政王的臉,也對上那幽深如槍口的眼睛。 他感到有絲線一般的東西,從攝政王按著他的地方切進來,往他四肢百骸流竄而去。 ……刻骨的疼痛。 可他說不出話。 佘源只能張開嘴,發(fā)出喑啞的幾個字:“你……你……” 飛劍險險就要墜地,卻又被無形的絲線牽拉而起。 在模糊的視野里,以攝政王為中心,無數(shù)銀色絲線交織成網,發(fā)出寒光。那些絲線還在擴張;它們輕而易舉穿透人的身體,好像蜘蛛捕獵,讓一個個人都變成了它們的傀儡。 “傀儡……師……” 修士一道,而今看似繁榮,實則比古時候沒落許多。無數(shù)隱秘而強悍的分支消逝在歷史長河中,其中一脈就是傀儡師。 ――傀儡師,曾經叫魂師,再久一點之前,也被稱為術士。再往上,聽說那是遠古時候強大的祭司的力量。 那個平靜如深淵的男人收回手,像幽冥之主收起一個人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