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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笑問,有點興致勃勃,“就我們兩個,我來給你易容。就這半天,趁著休戰(zhàn)……你只是姜月章,我也只是裴沐。不是皇帝,不是崆峒派掌門,我們出去逛一逛,好不好?” “好?!?/br> 他根本沒有猶豫,只摸了摸她的頭,心滿意足,甚至太過滿足,以至于不得不嘆口氣:“今天過后,哪怕我死在路上,也沒有任何怨言了。” 第55章 “你要當好皇帝” “你要這樣……不行, 不對,你這樣看上去還是太顯眼了?!?/br> 任城,將軍府邸外。 圍墻落下的陰影里, 裴沐拉著姜月章,一直試圖幫他調(diào)整走路時過于目中無人的姿態(tài), 以及過于銳利、高高在上的眼神。 姜月章則顯得有點困惑。 他已經(jīng)被換上了一身尋常衣物, 像個普通的富戶公子, 連頭發(fā)也被裴沐設(shè)法染成了黑色,再以簡單的布巾扎起來。五官并未過多調(diào)整, 只修飾了細節(jié), 卻一下子顯得不那么俊美,也不那么顯眼了。 問題在于, 這位做慣了人上人的皇帝陛下, 只要走動起來, 或是淡淡瞥去一眼,立刻就能顯出那份與眾不同的凌厲氣勢, 還有理所當然的高傲淡漠。 任誰多看幾眼, 都能明白,這人必定擁有不同尋常的身份。 裴沐一直忍不住地笑。 她端詳了這位陛下好一會兒,才在他有些無奈的注視下, 開玩笑道:“不若你換個女裝試試?這樣便是再鶴立雞群,人家也只當你是哪家的尊貴女公子了……喂!” 姜月章原本負手聽著, 卻忽然來親了她一口。裴沐本來還在笑著打趣他,被他含笑一看,自己又有些臉熱了。 “干什么, 明明在外面……” 姜月章拉起她的手,從容背后隱有一絲笑意:“我還有一個法子。我夫人花容月貌, 有傾國傾城之色,這么出門在外,我哪里放心?當然要緊張一些、對別人兇一些,才是正常?!?/br> 裴沐啼笑皆非。她此時一身灰撲撲的衣裙,頭臉都掩飾過了,純?nèi)皇且幻胀ㄈ?,這也能說花容月貌? 她睨著他:“能說出這般不著調(diào)的話,我夫君定然眼瞎?!?/br> “不瞎。”他淡淡一笑,“無非心悅而已?!?/br> 兩人忽然陷入了沉默。 半晌,裴沐才低低“嗯”一聲,有些恍神地想,這倒是很像十一年前了。如同他們昨日還在那邊雪野里,然后略去了所有這些年的波折,直接站在今日,才能有這樣平和又兩情相悅的一天。 “姜月章……” 她想說什么,又停下了。 他卻握緊她的手:“我明白?!?/br> 兩人相視片刻,不再多言,只向城中走去。 …… 任城算是北方最大的一座城市,但在北胡的陰影籠罩之下,這里處處都能看見防御工事的痕跡。 這座城市的民風也遠比中原粗獷,人人都配刀劍,說話聲音能震天,帶著一股“老子就算明天死了也值了”的兇狠勁兒。 雖然只是戰(zhàn)爭中途偶得的喘息時間,這座城市卻也抓緊時間,釋放出自己的熱鬧。 集市拉起來了。盡管并不多么繁華,商品也大多粗糙,飲食更是十分單調(diào),可集市里無論是賣東西的還是買東西的,都拿出十成十的精氣神,講價講得豪氣,吵架也吵得來勁。 煙火氣十足。 裴沐就逛得津津有味。這里看看、那里摸摸,還停下來聽別人吵架,聽得也是津津有味。 姜月章不看集市,就看她。他專注地凝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似乎這樣就能獲得足夠多的趣味。 每當她回頭說: “你看這個!” “這個的形狀好像一只鳥!” “他們說這是任城的特產(chǎn)!” 他就笑笑,問:“要么?” 她毫不猶豫:“不要!” 次數(shù)多了,集市上的攤販就不高興,板起了臉。這里的集市不大,人們大多彼此認識,加上民風剽悍,幾個攤販一對眼神,就釀出了點特別兇狠的意味來。 姜月章瞥了他們一眼,眼睛里壓下一片陰云。這陰云是嫌惡,可這嫌惡也只是淡淡的、冷冷的,并不多么嚴重,好似只是一個慣于求全之人,因為在純凈的美玉邊看見一塊污漬,便打算隨手擦去這點污垢。 至于“污垢”本身會如何,關(guān)他什么事? 當裴沐正蹲著地攤前,挑挑揀揀一個婦人賣的寶石手串――其實就是一些彩色的、大致打磨了一下的石頭,姜月章便側(cè)過頭,往一個隱蔽的地方看了一眼。 皇帝微服,身邊又怎么會真的一個人都不帶? 那一處陰影里,有人點點頭,悄無聲息行了個禮,便退下了。 “夫君!” 裴沐出聲叫他。 姜月章立即回轉(zhuǎn)眼神,唇邊已是略略帶出一點笑:“嗯。” “你帶錢了么?” 皇帝陛下的微笑……忽然僵硬了。 他垂著眼,與蹲在地攤前、手里已經(jīng)拿了好幾串石頭手鏈的夫人,面面相覷。 那攤主也滿懷期待地望著他。 姜月章緩緩地眨了眨眼。 在一陣微妙的靜默之中,他的目光往邊上漂移,試圖重新去搜尋隱藏在陰影中的貼身護衛(wèi)…… 可是,卻聽裴沐噗嗤笑了出來。 “你的表情,可真是……” 她一邊笑,一邊自己拿出一只布袋,從中倒出三十枚半兩錢,笑吟吟地遞給攤主,這才拿著手串站起來。 接著,她將所有手串一氣全給戴在了手腕上,又來挽著他的手,帶他繼續(xù)往前走。 一路上,她還是笑個不停,簡直樂不可支,就差東倒西歪地趴在他身上了。 她越笑,姜月章就越茫然。 到出了集市,他終于忍不?。骸鞍?,你笑什么?” 裴沐停下腳步,裝模作樣思考一番:“讓我想想……剛才,你發(fā)現(xiàn)自己沒帶錢時的表情,簡直像天要塌了一樣。我還從沒見過你這樣的神情,噗……” 她又忍不住笑了。 姜月章覺得這一點都不好笑。但是,他喜歡看她笑。 所以他也就笑了,搖頭說:“天沒塌。” “我當然知道沒有……” “但是,”他認真說,“我以為你不在的時候,天塌了。” 裴沐笑聲一停。 她仔細看他的神情,以為自己會看見悲傷的余韻――但是沒有。當陽光覆蓋了他的眉眼,金色的暖光里,他的目光仍是清淡的,卻也異常專注和溫柔。 她笑不出來了。 “你啊……” 她嘆了口氣。卻也只是一瞬,她就又拿出了振奮的姿態(tài),宣布說:“集市看完了,我們?nèi)ド嚼镒咦??!?/br> 說罷,也不等他回答,裴沐就拉著他往城外去了。 任城里的不少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