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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每次女扮男裝都成了白月光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61

分卷閱讀161

    一陣窒息般的寂靜過后,他終于讓自己的聲音徹底冰冷下來。不要流露憤怒,所以也不要流露其他更多。

    “你們在大齊布下的網,已經被盡數拔起,剩下小魚幾只,假以時日,也會被挫骨揚灰?!彼坏溃爸劣谀?,歸沐苓,朕再給你最后一個機會。”

    他細微地頓了頓:“你說實話……當日在殿上,你為何要擋在朕的身前?”

    裴沐這時已經很困了。她被藥力牽扯著,實在很想睡覺,而且她知道這會是漫長的一夢。

    人在太困的時候,如果被人強逼著說話,心情就不會太好。她也是。

    所以她冷冷地、不耐煩地回道:“犧牲幾個刺客,做一場戲,就能贏得你的信任,原本是極為劃算的事,誰知道那幾人這么扛不住刑!我失算了。好了,你滿意了?”

    她壓下喉嚨里的癢意,不叫自己咳出來。

    他站了很久。

    “……這就是你的答案?”

    聲音柔和,冰冷,像一滴幽冥的忘川水落下,叫人骨頭發(fā)寒。

    裴沐嗤笑一聲,如同不屑一顧。她屈膝坐在狹窄的床上,抱著膝蓋,將頭埋下去。

    見狀,姜月章低低笑了一聲。那聲音里密密麻麻,全是冰冷的憤怒。

    “很好,燕王果然有骨氣。”他轉過身,卻又停下,側頭時長睫如陰云,掩蓋著無盡惡意,“他年黃泉相見,還望你莫要忘了今日的所作所為?!?/br>
    “來人,傳我諭令,三日后午時,于英華宮前,將歸沐苓問斬?!?/br>
    裴沐沒有回頭,還涼涼地多問了一句:“哦,不對我用刑么?”

    “……沒有價值的罪人,不配讓朕費心?!?/br>
    話雖如此,他卻還是在獄中多停了一停。那僵硬的背影,宛如一個沉默的等待的象征。

    但是,他什么都沒有等到。

    所以他最終沉默著走出去,走出詔獄中的陰冷,將裴沐獨自留在身后。

    而反過來……也同樣如此。

    大門落下,宛如隔絕了兩個世界。

    裴沐一直豎著耳朵,傾聽背后的動靜。當那聲關門的巨響傳出,她終于松了一口氣。

    “姜月章這人真難搞?!彼絿佉痪洌终?,卻兀自露出一點微笑,“哎呀,還等著我后悔求饒么?他那樣子真傻,像是只要我說一句‘我是被逼的’,或者‘我其實后悔了’,他就會立刻打開牢門,將我放出去一樣?!?/br>
    她認真思考半天,自言自語說道:“我差一點點就心軟了……如果他不用燭臺丟我的話。唉,也不能全怪他,要怪,就怪我們選擇的道路不一樣罷。”

    細碎的話語,落在靜默的風里。

    寒冷侵襲的夜晚,裴沐漸漸閉上了眼。

    她失去了意識。

    ……

    英華宮內。

    長夜燭照,暖意融融。

    偌大宮殿內,唯有皇帝獨自坐在龍椅上,其余空空蕩蕩,一個人沒有。

    姜月章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他望著前方。

    四方的銅柱微微亮著紅光。那是修建宮殿時就精心布下的法陣,能取水加熱,循環(huán)時便能形成源源不斷的暖意,使殿內溫暖如春。

    他眼前止不住地浮現那一幕――他今晚看見的那一幕:寒冷的詔獄中,阿沐衣衫單薄,歪靠在墻上,止不住地咳嗽,聲音異常虛弱。

    她原本就生著病……

    心中又有一個嚴厲的聲音冷冷呵斥:那是心懷不軌的叛逆――那個冷血無情的女人,竟敢欺君罔上!三日后她就會死,會被毫不留情地砍下頭顱,那還在乎什么!

    可是,她一定很冷,她臉上還被他丟出去的燭臺劃傷了,不知道疼不疼……他并非故意為之……

    裴沐,裴卿,阿沐,歸沐苓……

    他為何沒有早些想到……

    可是,早些想到又能如何?大齊與六國余孽之間,本就只能你死我活……

    他搖搖頭,試圖用朝政之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刺客,六國余孽,殘黨,歸沐苓,歸沐苓,阿沐,阿沐……

    姜月章倏然捂住臉,壓抑住咽喉里翻涌的痛聲。

    ――不,不,想點別的。

    譬如……

    他剛剛才召集群臣、聽過今日的匯報,又吩咐了接下來的安排。

    此時,姜月章還穿著全套的朝服,頭戴十二冕旒帝冠。透過一道道搖晃的玉石珠串,他眼前的世界像是被切分成無數細小的碎片,以至于他恍惚分不清虛實真假。

    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他想著這幾日的情況變化。

    良久,他突然喃喃出聲:“不對勁。”

    不對勁。

    六國余孽隱忍布置多年,手中暗棋無數,怎么會如此輕易地就丟城棄地、潰不成軍?縱然被抓住了線頭,但他們也應當迅速棄車保帥,這才是最正常的反應。

    怎么可能從幾個刺客延伸出去,就能抓出這么一大串的人?范圍太大,而且這速度未免也太過迅捷。

    快得就像是有人從中牽引一般……

    有人從中穿針引線?

    怎么可能,又能是誰……

    不,等等……

    姜月章忽然愣住。

    而后,他陡然站了起來。

    幾日里昏昏沉沉、被太多情緒淹沒的頭腦,直到現在才驀然清明。

    歸沐苓……他十年前遇到她的時候,誰能知道會有今日?難不成她那時候就能知道他是齊皇,開始布局?不可能。

    就算她真是狠心忘了當年,就要來騙他、取他性命,那她不如直接告訴他自己的身份,豈非更加容易得他信任?

    可從六國余孽的供述來看,她根本沒有告訴過他們,她年少時就與他相識……

    她是故意的……她是在幫他鏟除余孽?她是受他們逼迫的?

    可是,如果真是這樣,她為什么不說?

    ……為什么不說!

    姜月章突然憤怒至極!

    他抓起什么東西,看也不看,用力往前丟出!

    那東西重重地砸在臺階上,“哐啷”地滾下去,最后靜止在地面不動。他盯著那一團玩意兒,才發(fā)現那是他的玉璽,現在已經被他摔破了一個角。

    這種象征皇權和國運的東西給摔碎了一個角,是很了不得的事。

    但現在,就是這樣了不得的事,也不能平息他心中無來由的戾氣和憤怒。

    他雙手緊握,青筋突出,恨不得沖回詔獄,親手將那個女人掐死!

    好玩嗎――好玩嗎?!她究竟在想什么,又究竟在做什么?玩弄他的情緒――很好玩嗎?!

    為什么?

    她是不是生他氣,氣他不信她,干脆就賭氣,順水推舟由得他誤會?

    他心頭如同燃起一把烈火,燒得他滿心暴虐,卻也……像是燒去了什么沉重的負擔,讓他渾身為之一輕。

    是了,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