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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們跪了一地,瑟瑟發(fā)抖,不敢出聲, 姜月章歪倒在榻上,十二冕旒的帝冠給扔到一邊,黑色的外袍也皺了起來。他散著長發(fā),抓住扶手的手用力至極,指節(jié)發(fā)白,臉上也有冷汗?jié)L滾而落。 陰云籠罩在他身上,仿佛雪地里烏云滾滾、電閃雷鳴。真是再俊美好看的臉,也架不住那副陰沉的神態(tài)。 裴沐才一進(jìn)去,就有竹簡朝她飛來,蹭著她耳畔飛過去,“哐”一下砸在門柱上。 引路的太監(jiān)嚇了一跳,“噗通”跪下了。 裴沐搖搖頭,也不問好,就徑直走上前,將渾身緊繃的皇帝摟過來,也拿出丹藥喂他。 姜月章的牛脾氣犯了,倔強地閉著嘴,不肯吃,就那么直勾勾地盯著她。 裴沐嘴角抽搐一下,問:“陛下這是病情加重,嘴也張不開了?” 年輕的帝王勃然大怒:“裴沐,你好大膽子……!” 裴沐咬著丹藥,低頭就親了過去。唇舌糾纏間,她順順利利地將丹藥遞了過去,還趁著皇帝無力反抗,主導(dǎo)了這個綿長的吻。 這次接吻的感覺就不錯了,裴沐很滿意。 但皇帝陛下不大滿意。他臉色很黑,眼神很冷,蒼白的嘴唇抿出一個不高興的形狀。 他吃了藥,又被裴沐找著了病痛點,一下下地按著,立刻就緩了許多,繃緊的肌rou也慢慢松弛下來。 “都下去。” 他先是吩咐宮人。 待得眾人如蒙大赦地退走,他就開始跟裴沐發(fā)脾氣。 “裴沐!” “是是,臣在。” 裴沐拿出了哄小孩的耐心。 皇帝聽出來了。他更生氣了。 他拍著椅子斥道:“朕是對你太寵愛了!” “是是?!迸徙謇^續(xù)哄,“那陛下要如何,將臣下獄,還是施以酷刑,或是干脆斬首?” “你……!” 姜月章噎住了。 他瞪著裴沐,沉著臉,似乎在思索對策。片刻后,他翻身將人壓下去,捧著她的臉,狠狠親了下去。 裴沐被他親得窒息,幾次去推,都被他禁錮了動作。她有點惱了,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卻聽他一聲哼笑。 姜月章將她抱起來放在腿上,一點點往下親吻,在脖頸上流連,只差一點就要拉開她衣服了。 但是,他停下來了。 就和過去每一次一樣,他按捺住,然后推開她,轉(zhuǎn)過身自行解決。 實話說…… 裴沐有時候被他撩撥得很郁悶,如果不是礙于身份錯位,她簡直想將他拖過來強行這樣那樣了。作為西部人,她就是這么豪放。 而不是像現(xiàn)在,她只能看著姜月章的背影。 “……裴沐?!?/br> “臣在?!?/br> “昨夜你為何不在?” “臣不樂意在?!?/br> “……聽說長平惹你不快了?!?/br> “臣哪里敢和公主殿下不快?!?/br> 裴沐懶洋洋地回答。 姜月章轉(zhuǎn)過身,有點氣悶地看著她。 “裴卿,”他重復(fù)了那句話,“朕實在太寵你,才讓你這般目無尊長,放肆至極?!?/br> 裴沐也望著他,誠懇道:“是,陛下寵的?!?/br> 他定定看她一會兒,忽然笑了。那份掌控一切的閑適隨意重新回到他身上,令他重新成為高高在上的帝王,而不是…… ……而不是一個面對心上人鬧脾氣,不知道怎么辦的、苦惱的普通人。 “嗯,朕樂意寵。” 姜月章捏了捏她的臉,笑道:“長平就那沒出息的樣子,隨她去吧,裴卿不喜歡,就不理她。只一樣,下回不能再為了旁的什么人,來同朕鬧脾氣了。裴卿,朕雖寵你,但朕的忍耐也是有限的?!?/br> 裴沐想問,可你還是會讓她肆意妄為,讓她隨意浪費、毀壞東西,讓她坐享千金方這樣普通人如何努力也拿不到的事物,卻不肯費工夫去改良、推廣千金方,是不是? 她想問,因為她是你的姐妹,所以她跟你一樣尊貴,要排在普通人的疾苦之前,是不是? 但她什么都沒問,因為她早就知道答案。 她只是狀似溫順地嗯了一聲,靠進(jìn)姜月章懷里。這一回,換成姜月章輕輕來拍撫她的脊背了。 在這沉默的時刻,她有時會產(chǎn)生一種錯覺,以為他們是平凡的夫妻,他也是平凡的、真誠待她好的普通人。就像十年前她曾期許的那樣。 “陛下,臣想問您一個問題。”裴沐輕聲問,“這么些年了,您為什么不碰臣?” 虧她當(dāng)年還很認(rèn)真地考慮過,如果姜月章要強上,她該怎么在掩飾身份的同時,跟他這樣那樣。她連藥物都考慮好了,誰知道竟沒有用武之地。 是她還不夠好看么?多多少少,裴沐覺得自尊心有點受傷。 姜月章原本一下下拍著她的脊背,倏然,他的動作僵住了。 這不是裴沐第一次問他這個問題,但以往他總是避開了。 這一回,他卻真正回答了她。 “……朕曾同人有過約定?!苯抡碌穆曇糇兊糜行┗秀?,像進(jìn)了一個迷離的、遙遠(yuǎn)的夢,“那時朕還不是皇帝,連齊王也不是,且命懸一線、前途未卜,但那個人卻愿意豁出性命來救朕。” “我答應(yīng)過她,這一生只娶她一個人??v然她已經(jīng)不在了,我卻也不會違背諾言。” 他笑了一聲。這笑聲溫暖中帶著天真,是屬于少年的真誠與熾熱;如此年輕,與現(xiàn)在的帝王截然不同。 裴沐愣住了。 “……啊,”好半天,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喃喃道,“那陛下……一定很喜歡她了……” “是啊。”他有些愉快地回答,話也突然多了起來,“旁人眼中,她也許沒那么漂亮,卻是我心里最美的女人。那時候她年紀(jì)也不大,膽子卻是一等一的,一個人拎著刀,就敢沖出來救我這個陌生人,還傻乎乎地說要和我成親……真是個傻子?!?/br> 他頓了頓,像是嘆了一聲氣,聲音也低落下去。 “真是個傻子……為了救我,自己丟了命?!彼兀恢朗窃趯ε徙逭f話,還是在對記憶中那個少女說話,“你說,怎么能有這么傻的姑娘?她明明可以一個人逃走,卻不肯?;蛘?,哪怕我們能再多撐一會兒?再多撐一會兒,援兵就到了,我就能帶她回去,能娶她……” 裴沐沉默了很久。 她輕聲問:“陛下還喜歡她么?” 這回,輪到他沉默了。這好像是個很難的問題,讓他想了許久。 “……她像是朕年少時的一個夢?!苯K于,他開口了。當(dāng)他對裴沐說話的時候,自稱又換回了“朕”;一點冷冰冰的距離,無聲無息地橫亙在他們之間。 “那個夢永遠(yuǎn)不會實現(xiàn),也就永遠(yuǎn)不會有遺憾。所以,她永遠(yuǎn)都是朕這一生最心愛的人,也是朕心中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