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她這樣講，他就給震住了，而后就慢慢紅了臉――氣的。

    “你竟敢如此羞辱于我……”

    “羞辱，為什么是羞辱？”裴沐也挺累，還扭著身子翻找藥物，聞言大驚，“難道……你覺得我長得很普通，配不上你？”

    少年姜月章一噎，突然開始咳嗽，還越咳越厲害，最后干脆一口黑血嘔出，斑斑駁駁地灑在雪地上。

    裴沐一瘸一拐地走上去，手里拿著丹藥，rou疼地遞給他：“夫君，吃吧，能解毒止血的?！?/br>
    “……誰是你夫君？！”姜月章咬著牙。

    裴沐翻個白眼，覺得夫君真是特別難搞，話特別多。她干脆一巴掌將丹藥拍進(jìn)了他嘴里：“快吃！”

    姜月章一口氣嗆住，青白的臉憋出一層薄薄的緋紅。

    不過他盯著她，那種狼崽子似的警惕和敵意卻漸漸消失了。

    “……多謝姑娘。”他看了一眼滿地尸體，猶豫一下，“你也傷得不輕，快些吃藥的好?！?/br>
    裴沐幽怨道：“你以為我不想？可我出門匆忙，就帶了那么一顆好藥，唉，你中毒，嚴(yán)重許多，給你吃罷?！?/br>
    他驀地睜大眼，愣愣道：“只有一顆？那你怎么給我……”

    “快吃！”少女裴沐脾氣不大好，覺得他磨磨唧唧好煩，一點沒有生死之間那股狠辣勁兒了。她拽住他的衣襟，兇巴巴地湊過去：“你再不將藥吞下去，我就親你了！”

    少年立即抿起嘴唇，深灰色的眼睛因為中毒而略有失焦，卻還是很漂亮，像雪云漂浮的星空。

    他定定看她，蒼白的嘴唇忽然泛出了一點笑意。

    “也好?！?/br>
    他就著她的手，靠過來親上她的嘴唇。

    兇巴巴的裴沐一下愣在原地，由得他將咬碎的半顆丹藥遞了過來……她甚至還感覺到了他的舌頭，很軟，有點涼。

    她當(dāng)時從沒有過男女相處的經(jīng)驗，只是嘴上來勁兒，真被親了一口，就立即變成了個大紅臉。

    她“咕咚”一下咽了丹藥，憋了半天，小聲說：“你，你……萬一你把毒性傳染給我怎么辦！哼，看在你是我夫君的份上，我就……就勉強和你生死與共吧！”

    她覺得自己說得挺驚天動地、挺感人至深的。

    誰知道那少年愣了愣，“嗤”一聲笑出來。

    他笑了幾聲，又像覺得頭暈，便略略靠在她身上，手臂將她攬著，也算個支撐。

    “咳……后頭還有賊子追殺?！彼吐曊f，“姑娘，我們快些離開這里?！?/br>
    裴沐點點頭。

    兩人相互攙扶著，在雪地里留下兩串腳印。不多時，風(fēng)雪忽烈，掀起紛紛雪花，遮蔽了他們的蹤跡。

    裴沐本想帶他去村子里休息，但他堅持不能見到外人，所以，最后他們?nèi)チ松缴弦蛔鶑U棄的獵人小屋。裴沐前幾天就是在這里歇息的。

    她翻出自己采摘的藥物，給自己止了血，又生起火，加熱甘泉水，送到姜月章手里。

    少年披著她做好的厚實毛皮，歪倒在一片，閉目休息了一會兒，就半睜開眼，看她在屋子里走來走去。

    裴沐是個很皮實的修士，也是個很皮實的術(shù)士。她不大會用那些殺人的、陰私的術(shù)法，所有天賦都用在了野外生存技能上。

    是以她在暖和的地方待了一會兒，自己的身體就恢復(fù)了不少。她再將熬好的山藥粥塞給那臉色發(fā)白的少年，安慰他說：“你等等，我去外頭找解毒的藥。我是煉丹師，我可厲害了，一定能幫你解了毒?！?/br>
    姜月章卻搖頭。他抿了一口山藥粥，動作略略頓住，而后默不作聲地放一邊，又握住裴沐的手。

    “這是稀有的劇毒，輕易不能解開。不必太擔(dān)心，待我修為恢復(fù)一些，便可以自行壓制?！彼唵握f明情況，又對她微微一笑，“你渾身是傷，還是先休息罷?！?/br>
    裴沐被他笑得有點頭暈，想起他的唇舌，又有點羞澀，便乖乖坐下了，還很自覺地將他攬在懷里，讓他靠著自己休息。

    嗯，她這個做妻子的，一定要保護好柔弱的、人比花嬌的夫君，這是西部的傳統(tǒng)。

    姜月章被她摟著，試圖掙扎，卻沒掙扎出來。

    他無奈道：“姑娘，我是男子，你不必……將我像個柔弱女子似地對待?！?/br>
    裴沐驚訝道：“你當(dāng)然不是柔弱女子，你是我夫君啊。我拼了命救你的，當(dāng)然要好好保護你?！?/br>
    “姑娘……”

    少年姜月章怔了怔，忽然低聲問：“你想保護我？”

    “是啊?！?/br>
    “為什么？我們素不相識……”

    “都說了我喜歡你，你是我認(rèn)定的夫君，我不保護你保護誰？”裴沐說得理所當(dāng)然。

    真是的，都說了幾遍了？她心里有點懷疑，這個漂亮夫君是不是腦子不太好，可轉(zhuǎn)念一想，腦子不好有什么關(guān)系？漂亮給抱就行。她就又樂滋滋起來。

    他卻顧自愣怔半天，又失笑，喃喃道：“還從沒有人試圖保護我……還是這般拼了命地保護。連我那些隨從都……呵。”

    他冷笑幾聲，帶出一絲陰狠。

    裴沐聽出他不高興，就摸摸他的頭，又將他身上的毛皮給籠厚實了一些，安慰道：“別傷心，以后我來保護你、心疼你，誰若惹你不開心，我就打他！等你好起來，也要幫我教訓(xùn)我討厭的人。嗯……這就是所謂的夫妻共患難！”

    她說得可嚴(yán)肅了。

    卻惹得姜月章笑出聲。他還笑得挺厲害，最后倚在她身上，差點要把她給壓在地面去。

    “你叫什么？”他忽然問。

    裴沐正猶豫，要不要提醒他壓著了自己的胸……那里再平，也是少女的胸啊！可他一無所覺的樣子，若她說出來，豈非自證一馬平川？

    她腦海中天人交戰(zhàn)，說話就心不在焉：“我叫……歸沐苓。”

    姜月章雖然虛弱，卻還是立即察覺了她話語中的細(xì)微停頓。他立刻問：“歸……哪個歸？這是你的真名？”

    裴沐回過神，有點心虛：“就是歸來的歸。真名么，呃……算是。”

    “算？”

    “哎呀，你好煩?！彼齽e扭地說，卻還是說了實話，“師父說這是我原先的名字，不過我更喜歡師父給我起的名字，所以一直用哪一個名字?！?/br>
    姜月章立即問：“那你本名叫什么？”

    裴沐又猶豫了一下。師門有訓(xùn)，不得輕易告訴別人真名，雖然這是她認(rèn)定的夫君，可他們還沒拜堂成親，說不說得呢？

    最后，她還是說：“你先叫我阿沐，之后成親了，我再告訴你?！?/br>
    他嗯了一聲，也沒有反對。裴沐心中估摸著，這個漂亮夫君脾氣應(yīng)當(dāng)還不錯，不是什么一言不合就大發(fā)脾氣的小屁孩。

    她問：“你叫什么？我怎么稱呼你？”

    “姜月章。”他言簡意賅，“至于怎么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