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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出,抵住萬馬千軍。 天上巨大的神木降落而下,變回那棵小小的樹苗,隱沒在她體內(nèi)。 一時間,戰(zhàn)場陷入了極度的安靜。 無數(shù)雙眼睛都盯著裴沐;激動的,忌憚的,難以置信的,欣喜若狂的。 所有人也都看到,她收回手杖,坦然背對無數(shù)敵人,顧自走到了扶桑軍中。 “扶桑戰(zhàn)士悍不畏死,”她的聲音在夜色中回蕩,“扶桑祭司――同樣如此!” 在短時間內(nèi)恢復(fù)體力的扶桑戰(zhàn)士們舉起雙手。他們用盡力氣,站下身邊敵人的頭顱,滿面通紅地嘶吼:“悍不畏死――??!” “悍不畏死??!” “祭司大人與我們同在!” “扶桑必勝――” “扶桑必勝――” 媯蟬望著好友走近,滿是塵污的臉也露出了笑容。 但忽然,她面色微變。在裴沐走近之際,她猛地伸手捉住了好友的手臂。 果不其然,裴沐身形一抖,整個重量便朝媯蟬壓去。 若非媯蟬也已經(jīng)恢復(fù)大半體力,簡直要接不住她。 “……我就知道!”媯蟬壓低聲音,又急又怒又心疼,“你何時這般厲害了?方才的果然都是幻覺,你嚇住他們,又趁機(jī)殺了無懷祭司,還用巫術(shù)給我們所有人治療?!?/br> “可是阿沐,你自己怎么辦?” 裴沐干脆趁勢倒在她身上,頭枕著媯蟬的肩。她對一旁自發(fā)上前護(hù)衛(wèi)的戰(zhàn)士擺擺手,示意他們自去殺敵。 媯蟬扶著她到一旁坐下。另有幾個知機(jī)的戰(zhàn)士明白過來,不聲不響地?fù)踉谒齻兩砬啊?/br> “什么叫我‘何時這般厲害’?我明明一直這么厲害,今天比昨天更厲害?,F(xiàn)在,不過是消耗過度罷了,等等便能恢復(fù)。” 裴沐嘴硬,哼哼著又得意:“你說,幾個人能和我一樣,出手就帶來這般變化?” “好好好,你自然是很厲害的?!眿傁s啼笑皆非,又很心疼,“可你也不用這般拼命罷?你都來了,那想必援軍也……” 忽然,媯蟬的面色凝固了。 “援軍……” “我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來?!迸徙鍝u搖頭,握緊好友的手,“就算只有我一個,我也會救你們。” 媯蟬問:“朱雀大人呢?” 裴沐頓了頓:“死了。” 媯蟬瞪大眼睛。她露出一種震驚的神情,卻又帶著一點(diǎn)說不清道不明的了然。 “這么說,果然是……” 裴沐點(diǎn)點(diǎn)頭。 兩人一時不再言語。 媯蟬翻出懷里的糖包,將最后一顆浸了血的果脯塞到裴沐嘴里。 裴沐頓時皺起了臉:“有血!” 媯蟬沒好氣:“有的吃就不錯了!” 兩人瞪著對方,瞪了一會兒,又齊齊笑起來。 裴沐等著媯蟬問她更多的事,比如問她如何知道他們遇險,或者問她大祭司在何處。 但是,媯蟬都沒問。 戰(zhàn)場特有的帶著腥氣的熱風(fēng)吹過,吹開她凌亂的頭發(fā),露出一雙沉凝的眼睛。 她注視著戰(zhàn)場:“阿沐,雖然你為我們殺光了無懷祭司,但我們?nèi)藬?shù)差距實(shí)在太大,如果援軍遲遲不來……難道說,我們是被放棄了?我們……只是引誘無懷主力出擊的誘餌?” 裴沐沒想到,媯蟬竟然自己猜出來了??伤D(zhuǎn)念一想,又覺得十分正常。媯蟬是部族首領(lǐng),自幼學(xué)習(xí)征伐之道,對其中種種謀略,她也十分擅長。 裴沐忽然感到了一種難言的羞愧。她也不明白這羞愧從何而起;也許是因?yàn)檫@是大祭司做出的決定,而大祭司的決定,即便她不贊成,她也感到其中有自己的責(zé)任存在。 她的沉默讓媯蟬明白了。 可讓裴沐驚訝的是,好友沉思片刻,便平靜地笑了笑。 “我知道這一定是大祭司的決定。”媯蟬站起身,順手抽出一旁死人的缺口刀,反手殺死了偷襲的敵人。 她說:“阿沐,你不要難過。如果是我在那個位置,或許我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br> 裴沐一怔:“阿蟬,你怎么會……” “因?yàn)檫@就是首領(lǐng)的職責(zé)。誰都想兩全,都做事的過程總是不能兩全。而有些決定,有些舍棄……首領(lǐng)不做,誰來做?” 媯蟬彎下腰,溫柔地摸了摸裴沐的頭發(fā)。 她并不是個頂漂亮的美人,可那生機(jī)勃勃、永遠(yuǎn)不屈而堅(jiān)韌的眼眸,比任何美人都更加出色。 “既然我們的職責(zé)就是在這里拖住無懷主力,那我相信,這就是今夜此戰(zhàn)最大的意義?!?/br> 她拔起屬于自己的長槍,精鐵鑄造的鋒刃已經(jīng)有了缺口。 “阿沐,我知道你有能力保護(hù)自己。你已經(jīng)做完了你該做的事,現(xiàn)在,我就去繼續(xù)履行我的職責(zé)了。” 裴沐望著好友的背影。 這個背影喚醒了回憶,讓她倏忽間想起了過去。 她想起了先首領(lǐng),想起了她們兩人的童年,想起先首領(lǐng)曾經(jīng)說過,阿蟬繼承首領(lǐng)之位不是因?yàn)樗鞘最I(lǐng)的女兒,而是因?yàn)?,她就是最適合當(dāng)首領(lǐng)的人。 先首領(lǐng)說過,媯蟬最適合當(dāng)首領(lǐng),因?yàn)樗茏龀鰶Q斷。 他也說過,裴沐最適合當(dāng)祭司,因?yàn)樗偰芴嵝褎e人,不要將任何犧牲當(dāng)作理所當(dāng)然,哪怕那犧牲十分微小。 裴沐抹了把臉,笑了笑。 然后,她站起來,背著她的小樹苗,握著她的青藤杖。裴靈正寄托在小樹苗里沉睡。正如媯蟬所說,這個小姑娘也努力完成了她的職責(zé)。 她走上前,走到媯蟬的身邊。 “說什么漂亮話啊,阿蟬?!?/br> 祭司大人的聲音,再度變得懶洋洋,那雙漂亮的眼睛,也再次變得淡然又明澈,如被雨水洗凈的天空。 “要打仗,就一起上?!彼龑糜阳尤灰恍Γ拔覀冊谝黄饡r,就該這樣才對?!?/br> 媯蟬怔了片刻,也笑起來。這個笑容和以往任何時候同樣開朗。 “好!” 她提起槍,裴沐則舉起青藤杖。 長槍飛舞似銀練,巫力閃爍如星光。 血雨腥風(fēng),也無懼怕。 “我們也經(jīng)歷過許多艱苦的時刻,這一次只是更艱苦一些……” “但是每一次,只要我們并肩作戰(zhàn),就總是會迎來勝利?!?/br> 裴沐狠狠一杖壓下去,砸飛了一名舉刀刺殺媯蟬的無懷將領(lǐng)。 媯蟬在一旁大笑:“你一個祭司,怎么打得這么莽!” 裴沐怒道:“你試試用完了巫力再打架,我看你能如何!” 媯蟬笑嘻嘻:“那不知道,我又沒有巫力!” 忽然,東邊的大地傳來一陣響亮的號角。 僅有的尚未被攻克的城墻上,扶桑戰(zhàn)士激動舉旗,大呼:“援軍來了!是援軍――是首領(lǐng)的旗幟?。 ?/br> 媯蟬一聽,當(dāng)即往上沖去。 裴沐跟在她身后,有點(diǎn)不滿:“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