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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我盡力了。你自己多保重。 山體之內(nèi),別有洞天。雖說已經(jīng)是烈山之巔,但真正走進來,裴沐才發(fā)現(xiàn)其中空間仍舊高大得讓人肅然起敬。 頂上做空,以日光照亮空曠的室內(nèi);藤蔓垂在四周的石壁上,為此處增添一絲清幽之意。臺階蜿蜒,聯(lián)通各個石臺、石室。無數(shù)身著祭司黑袍的人們,正在雕琢一尊巨大的雕像。 那雕像往上延伸,與山巔幾乎平齊,顯得異常高大。從身形來看,這似乎是一位身著鎧甲、腰佩長刀的女性神像。她的面容高高地凌駕在上,被初生的日光和白霧籠罩,看不分明。 見裴沐停下腳步觀看,青龍祭司便為她解答:“這是大祭司下令雕琢的天神像。” “天神?不是說天神早已遠去凌霄,不通人世,你們怎么知道天神長什么樣?”裴沐感興趣地問,“而且,怎么是女神?你們不怕女神為神木帶來不幸?” 青龍祭司肅然道:“天神無有性別之分。大祭司大人能通鬼神、能算古今,自然知曉天神的模樣?!?/br> 不知道為什么,裴沐覺得這件事很有趣。其實富饒的部落都會雕琢神像,宣稱自己得到了天神的庇佑,但……好像大祭司做這件事,就是讓她覺得格外有趣。 因為覺得有趣,所以她忽然很想再親眼見一見那個人了。 裴沐加快步伐:“大祭司在哪兒?” “就在前方神木廳中。” 青龍祭司停下腳步,向前方鞠躬行禮。 “我等沒有資格踏足神木廳,便請副祭司大人自行前往?!?/br> 作者有話要說: 引用說明: 萯山之首,曰敖岸之山,其陽多?琈之玉,其陰多赭、黃金。神熏池居之。是常出美玉。北望河林,其狀如莤如舉。有獸焉,其狀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諸,見則其邑大水。 來自網(wǎng)站“知妖”~ 第4章 扶桑神木 說是“神木廳”,實則穿過甬道和石壁,展現(xiàn)在裴沐眼前的是一大塊平臺。 山體像被刻意削去一塊,橫豎的截面都平平整整,再雕刻上扶桑部的圖騰,以及象征祭司的花紋。 青銅長明燈沿著山壁分布,其中跳躍著的并非火焰,而是巫力凝結(jié)的光團。 在平臺中央,一棵遮天蔽日的巨大樹木舒展枝葉,投下一片蔭涼。它外表與桃木相似,卻有更細致光滑的表皮,每一枚葉片的紋路都十分精細,且各不相同,宛如一個個微小的陣法。 裴沐見過神木,也熟悉神木。但是,她從未見過如此高大、宛若通天的神木。這讓她想起那個傳說:建木本為天帝賜予凡世之物,通過建木,地面上的生命可以直上凌霄九重天,飛升成神。 后來出了未知的變故,九重天關(guān)閉通道,建木破碎,散在大荒四方。僅剩的神力飛舞四散,自行選擇擁有資質(zhì)之人,也才有了祭司和巫力。 而此刻站在樹下、仰望層層枝葉的那個男人,被稱為兩百年來最接近成神的人。 大祭司背對她,長發(fā)垂落、衣裳如夜,上面蜿蜒的暗綠花紋如長夜中生生不息的生命?;\罩在他身上的那層星輝不僅沒有因為日光而黯淡,反而顯得更璀璨。 裴沐再一眨眼,發(fā)現(xiàn)大祭司并未渾身發(fā)光。剛才夢一般的星光璀璨,似乎真是如夢的錯覺。 “大祭司?!迸徙逑肓讼?,還是沒加上尊稱。她總是不大習(xí)慣將別人叫得太高高在上,或者把自己擺得太高高在上。 男人側(cè)過頭。他微微皺眉,但終究沒對她這有些僭越的稱呼發(fā)表什么意見,不過當他回頭看見她的衣著打扮時,他到底是徹底皺起了眉頭。 “你來晚了?!彼瓦@么微微地皺著眉毛,冷淡地點頭,那幅度小得可以忽略不計。 “……晚?”裴沐納罕地瞧了瞧枝葉中錯漏的淡金色晨光,“才日出啊?!?/br> 不是說好日出時來? 大祭司淡淡道:“日出過一刻了?!?/br> 一刻而已——裴沐眼珠子一轉(zhuǎn),咽回了這句話,轉(zhuǎn)而故作無奈地一笑:“哎,真是怪我,可我有什么法子?方才在石臺那兒,我莫名其妙被白虎祭司挑釁一番,真是委屈。依照大祭司的命令前來,某人卻差點挨揍……這算什么道理?” 她暗道:她說的是“某人”,可沒說是她自己。白虎祭司差點被她揍一頓,那也叫“某人差點挨揍”。 大祭司冷冷地看著她。在他那俊美卻冷硬的眼神、微蹙的深灰色長眉,還有高傲微揚的下巴上,都明明白白寫著他已經(jīng)看穿了她的小伎倆。 他就像不屑于戳穿一樣,只用冰冷的口氣說:“我知曉了,白虎祭司自有懲戒。不過——裴沐,你這裝束又是何意?” “裝束?” 裴沐低頭看了看自己:祭司黑袍理得平平整整,難得每一條系帶都系好了。雕刻燕子圖案的金箔腰帶規(guī)規(guī)矩矩地拴在腰上,上頭用紅繩掛著一塊晶瑩的白色玉石,一面雕了一個“沐”字,另一面是一個象征子燕部的“燕”字。 “我這裝束如何?”她摸著下巴,略一沉吟,思索道,“是否格外齊整好看?是極,我也這么認為,畢竟我本來就十分好看。多謝大祭司夸獎。想不到大祭司看著冷冷清清,實則心細如發(fā),真叫我感動?!?/br> 大祭司:…… 他原本尚算淡淡地、克制地蹙眉,現(xiàn)在眉心卻不由自主擰出了一條細細的紋路。陽光透過枝葉,在他蒼白的膚色上投下幾點金光,其中一點恰好就落在那道紋路上,讓那點不悅顯得更加深刻。 他自己是個一絲不茍的人。裴沐原本以為他是披散長發(fā),今天才看清,原來他兩邊的鬢發(fā)編為細而長的辮子,將長發(fā)都攏在腦后,不讓發(fā)絲打攪他。 這樣嚴苛,自然看不慣裴沐這散淡又帶些無賴的樣子。 “身為祭司,怎能如此怠惰?祭司上承天意,下啟民智,自當為萬民表率。”大祭司搖頭斥道。 他長相冷厲,神情淡淡就足夠威嚴,何況再皺眉訓(xùn)人?換作別的任何一個人,恐怕已經(jīng)低頭無言,對他又敬又畏。 可裴沐卻理直氣壯得很,不僅不怕,笑意還更盛。 “我有甚法子?我們子燕部窮,多虧扶桑部和大祭司慷慨豪爽,才能吃上飽飯,哪來多少祭司裝扮?” 她指了指自己的青藤杖,又指了指自己的腰帶和玉墜,煞有介事道:“這就是我的全部家當了!唉,大祭司,有些祭司就是十分特別,比如我——特別窮?!?/br> 大祭司:…… 他皺眉皺得像是誰往他嘴里塞了一把酸杏,說不定下一刻就要毫不留情地用烏木杖把裴沐打出去。 可這神情只有一瞬。 忽然,就像蒲公英被風(fēng)一氣吹散,大祭司的神情也倏然恢復(fù)為平靜和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