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谷中勛起身告辭，谷明遠(yuǎn)送父親離開。

趙肅朝老友無奈道：“我這位親家，性情向來如此，剛硬耿介，不通人情?！?/br>
周老也不在意，親力親為地泡上一壺濃茶道：“不要緊?！?/br>
趙肅喝了一口茶，贊嘆道：“您的手藝可是越來越好了呀，這農(nóng)家翁想來做得很是瀟灑快活呢?！?/br>
周老得意地笑起來，不客氣道：“的確快活，我還來了一家茶社，專門見有緣人，專門會有心人?！?/br>
趙肅與他是忘年交，自然知道他的做事風(fēng)格，哈哈笑道：“真有客人嗎？”

周老更加得意地瞇起眼：“你以為我只能找你玩兒嗎？”他慢悠悠道，“不僅遇上了一位小友，我還蹭上了一頓好飯?！?/br>
“你都說是好飯？”趙肅原也是個老頑童，聞言追問道，“多好吃的飯？”

周老賣了一個關(guān)子，見趙肅急得不行了，才慢吞吞道：“廣白呀，我們到了這個年紀(jì)，什么樣的山珍海味沒吃過。”

廣白是趙肅的表字，他這樣開口大有倚老賣老教育趙肅的架勢。

“好飯自然是有緣人，有心人送來的，自然可遇不可求了?！?/br>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老家伙，你可別指望了你。

周老一頓，又說到：“不過這有心人你倒可能遇上?！?/br>
話音剛落，會客室的門被人敲響了。

周老看向大門，似有所指。

趙肅最煩他神算子賣關(guān)子的樣子，沒好氣地開門，隨后就罵道：“你這個混小子，今天家里這么大的事你不好好接待客人，你跑哪里鬼混了你？”

那混小子難得乖乖地被趙肅擰著耳朵教訓(xùn)，英俊的面容帶著盡興而來的慵懶。

他拖著聲音回答道：“您別說這么快，嚇著客人再升高了血壓，我受不起呀外公?！?/br>
趙肅沒好氣地扔下他，帶他來到周老面前。

周老倒是怡然自得地坐在沙發(fā)上，嘴里哼著不知名的調(diào)子。

不知為何谷衍總覺得這位老人面善，可又怎么想不起來。

老人倒也沒多留，趙肅親自送他出門后就立馬回來教訓(xùn)外孫。

趁趙肅中途喝茶時，谷衍問道：“那位周老看著眼熟?！?/br>
趙肅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道：“怎么會不眼熟？我當(dāng)初叫你和我去拜訪老朋友時，你不是射箭就是練槍地搪塞我，現(xiàn)在看見了又不認(rèn)識了！”

谷衍不慌不忙地給他續(xù)上茶，誠懇道：“既然我既是射箭又是練槍地搪塞您，我又怎么會見過他？”

“唯一的結(jié)論就是您否定了我射箭練槍的提議，最后還是帶我過去了?！?/br>
趙肅沒被他誆，他認(rèn)真考慮了一下，道：“他退隱多年了，這幾年也不在北京，你怎么會有印象呢？”

“退隱？”

趙肅淡淡道：“難道你以為你還能對他的從政時期有印象？”

“他曾任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長?！?/br>
趙肅補(bǔ)充道：“也就是國家首席大檢察官?！?/br>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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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促膝

“大概是在電視上見過吧。”

二人又閑聊了片刻，終究老人忙了幾天，此時夜深，趙肅有了乏意。

“我最近睡在這里，早晚你都別來喊我。”谷衍離開前對趙肅說道。

趙肅滿是皺紋的臉微微舒展，難得朝谷衍露出了一個好臉色。

“去吧，你的房間一直讓張媽打掃著呢?！?/br>
“被子床褥每天也都曬過，都是新的?！?/br>
趙肅邊叮囑邊露出笑容。

他與谷中勛不同，待人素來三分笑意，只是這笑意不達(dá)心底。

眼下對待谷衍可謂是笑彎了眼睛，言語間滿是疼惜與愛護(hù)。

谷衍這才意識到自己是有多疏忽趙肅，以至于總是讓疼愛自己的人來承擔(dān)自己的任性，讓期盼自己的人忍耐自己的漠視和冷淡。

他的眼睛有些紅，隨后關(guān)上門，走到趙肅面前。

“還有事?！壁w肅問道。

谷衍眨了眨眼睛，褪下眼中澀意，又恢復(fù)了往日的頑劣，他扶著趙肅坐下，認(rèn)真道：“原本今天我是要為您引薦一個人的?！?/br>
趙肅眼中精光一閃，等著他的下文。

“他不是軍人，也不喜歡舞刀弄槍?！?/br>
“他不太會說話，但是對家人朋友非常好。”

“他長得很好看，笑起來帶著陽光?！?/br>
“我很想把他帶到您身邊，聽您教誨受您指點(diǎn)，他比我更討人喜歡。”

趙肅斂去笑容，靜靜問道：“他來了嗎？”

谷衍點(diǎn)頭。

趙肅微微闔上眼睛，似乎很疲憊。

谷衍耐心等著，眼睛深處滿是溫柔繾綣。

良久，趙肅朝他揮揮手道：“他若也有你今天的耐心，就留他住下，明早一起吃早飯吧?！?/br>
谷衍沒忍住笑意，他咧嘴笑的模樣像個傻子一樣，呆呆愣愣地咧到嘴后跟。

趙肅瞧見他這模樣，就想起他當(dāng)年一心讀軍校又怕自己生氣時，給自己寄來的照片。

他煩心地讓谷衍滾蛋，一如既往地長嘆一口氣。

cao心完女兒還要cao心孫子。

總歸也是好事，至少沒有曾孫來煩心了。

但愿他做得每個決定，都能讓他得到真正的快樂吧，臭小子。

這晚的月色尤其好。

照亮了花花草草，照亮了谷少爺?shù)男摹?/br>
谷衍正要去雅室時，從回廊里走出一個小小的身形。

他收回腳步，恢復(fù)了一貫的表情。

“趙長安？”

趙長安提著淡黃色的百褶裙向谷衍行了一個禮。

“谷衍叔叔?！?/br>
她揚(yáng)起臉，朝谷衍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

沈嶼正要找她，她自己倒送上門了。

谷衍淡淡道：“有事嗎？”

趙長安也是趙家的旁支，按照輩分算來，這樣稱呼自己倒也不為過。

“如果您沒事找我，那我就有事找您了?！壁w長安輕聲說道。

谷衍比沈嶼更知道她的厲害。

當(dāng)初二人冒充警察和檢察官時，谷衍遞出去的同樣是假的證件，但趙長安一掃而過，絲毫沒有多看的意思，等到沈嶼也給她看過以后，她這才主動和沈嶼親近。

那時谷衍心中便知曉，這個小女孩認(rèn)識自己，也知道他們二人中哪一個更好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