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還是那么低落：“手術(shù)已經(jīng)做過了，好好休養(yǎng)沒什么妨礙。”

他就像是累了，說完一句話頓了一會，才沒什么起伏的問：“這么晚了，你怎么來了？”

顧芳馳摸摸他的臉，感覺到一片冰涼，就知道他也是嚇壞了，這么長時間都緩不過來，聲音越發(fā)輕柔：“放心不下你們倆，就過來看看，你要是害怕，就和我說說？”

顧碧城意興闌珊的搖了搖頭：“剛知道的時候我是很害怕，現(xiàn)在知道他沒事，就是想，不知道他當(dāng)時有多疼，我們在一起這一年多，他什么苦都沒有吃過，出事那時候怕不怕?！?/br>
這種差點失去一個人，而你在意外到來的時候根本無能為力，甚至什么都不知道的恐懼是無法化解的，顧芳馳明白只有明川醒來，真的沒事，慢慢的顧碧城才能去除這種心里陰影。即使是她，也是被嚇了一跳，十分難過的。但現(xiàn)在只能安慰顧碧城：“好在沒事，等他醒來你不要嚇到他，我這幾天有空，也會來看他。你別怕，現(xiàn)在都沒事了。”

顧碧城嗯了一聲，好像突然脆弱了許多，轉(zhuǎn)過身抱住jiejie，低聲道：“其實，我現(xiàn)在是在想，命運為什么這么不公平?！?/br>
“我當(dāng)然知道，說出這種話是很可笑的，作為一個成年人都不應(yīng)該有這樣幼稚的想法，因為命運就是命運，而我不過是因為愛他，所以無法忍受?？墒菍τ诂F(xiàn)在的我來說，根本無法忍受他受到任何傷害，是誰，是什么都不行。一想到他是怎么樣和命運斗爭，又經(jīng)歷了多少磨難才遇到我，才有人愛他，只是愛他這個人而已，我就覺得好難過。我能遇到他，當(dāng)然是應(yīng)該感到慶幸，甚至感謝命運安排的事情，可是他……他遇到太多的不公平，受到太多的磨難，我能的這么少，他遭遇的那么多，這讓人不由去怨恨命運，給我太多，給他太少，而這種東西，既來不及補救，也根本無法分享，就算是我愛他，又哪里能夠彌補整個世界給他的傷痛？”

“我真的好疼啊，jiejie，我好難過?！?/br>
顧碧城蔫噠噠的低聲傾訴，顧芳馳的心都要化了。

她一直明白顧碧城是個太好的人，難得的不是他的溫柔，而是感同身受，尊重苦難，也尊重人的努力和汗水。她明白那種感覺，你愛上一個人，然后為他受到的所有傷害而加倍的感到疼痛，甚至恨不得讓他一生順?biāo)鞜o憂，把你所有的幸運都與之共享，如果不能，甚至愿意替他承受。

這疼痛來自于愛，也來自于善良。

何況明川完全值得這樣深厚純粹的感情，他那么好，就像是完美的瓷器，烈火焚燒，才換來現(xiàn)在。

顧芳馳摸了摸弟弟的腦袋，輕聲哄他：“好了，你也知道現(xiàn)在什么都過去了，雖然過去不可改變，但未來的一切他都有你，你也有他，你們兩個在一起，痛苦會減輕，快樂會增加，這就是愛的力量和意義。命運這東西就是個賤人，你就是恨它也行，現(xiàn)在太晚了，你該睡了?！?/br>
顧碧城很乖的提出異議：“我不想離開他，我不敢。”

嘆了一口氣，顧芳馳承認(rèn)自己拿這個乖順的弟弟沒有辦法：“那你就睡在這兒吧，也方便照顧他，就是要小心一點?！?/br>
顧碧城馬山脫了外套爬上床，好像害怕她會反悔，強勢的讓他離開一樣，睡姿無比端正。

顧芳馳被逗出一個小小的微笑，伸手拉開被子給他蓋上，在兩個并排躺著的男孩兒額頭上親了一下：“晚安，親愛的?！?/br>
夜色深沉，顧芳馳坐在窗邊，望著外面。

薛飛廉不在，他忙的腳不沾地，今天好不容易有假，回家看父母去了，顧芳馳沒空，就沒和他一起去。剛才在醫(yī)院的時候他就忍不住發(fā)了微信過來，顧芳馳沒顧得上回復(fù)他，現(xiàn)在手機屏幕就亮在眼前，她嘆了一口氣，突然想起顧碧城那一番怨恨命運的話。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

這個問題她不是沒有問過薛飛廉。

他當(dāng)時很不好意思，似乎覺得羞恥，但還是回答她。

“就像是一只威風(fēng)凜凜的野貓，尖牙利爪，綠色的眼睛里都是不信任，下著雨，黑色的皮毛都淋濕了，你覺得自己兇巴巴，但我只想給你洗個熱水澡，包在柔軟的毛巾里，看著你東倒西歪的走不出來，很生氣的兇我。”

顧芳馳瞪大了眼睛，差一點哭了。一部分是因為被氣哭，另一部分是薛飛廉居然如此敏銳的察覺她的脆弱，讓她那一刻覺得陳舊的委屈全部復(fù)活，眼淚幾乎控制不住。

然后薛飛廉低頭抱住這只野貓，摸摸她的后背：“我就是這么愛你?！?/br>
“嗚哇哇！”

他把野貓弄哭了。

第五十三章

明川是半夜醒來的。

他還記得發(fā)生了車禍，而且其實在車上的時候他也沒有昏迷，是到了醫(yī)院用了麻藥，控制不住才睡過去的?，F(xiàn)在藥效過去了，他是疼醒的，不過讓他迷惑不解的是他躺在顧碧城的懷里，他身上的味道太熟悉了，混雜著醫(yī)院的消毒水味道，還有儀器的滴滴聲，室內(nèi)并不是寂靜無聲的。

可是這些聲響才讓他放下心來，悄悄又在允許范圍之內(nèi)貼著顧碧城一點。

不知道為什么，顧碧城離他有一段距離，不太像是平常睡在一起的樣子，這讓明川想起記憶中好像非常久遠的以前。他還住在醫(yī)院里，顧碧城來看他，晚上他做噩夢了，發(fā)燒了，顧碧城就來陪他一起睡。

醫(yī)生解釋說，人的大腦結(jié)構(gòu)非常精妙，有非常強的自我保護機制，他的記憶混亂，一部分是因為精神受到傷害，并且營養(yǎng)不良損害到記憶力，另一部分就是自然的遺忘機制，好讓他能夠繼續(xù)運作，保持最大程度的“健康”。

明川不是完全明白這是什么意思，但他確實感覺到以往的事情在他心里都是模糊不清的，記得的只有這幾個月的事情，尤其是和顧碧城在一起的事。

不過今晚是如此特殊，以至于他有一種強烈的既視感，所以不靠著顧碧城，不感覺到他的胸膛起伏就好像撐不過去似的。

靠近讓被子發(fā)出細(xì)小的摩擦聲，明川敏銳的發(fā)現(xiàn)顧碧城的呼吸變了，有一瞬間他就像是快被驚醒了，他靜止了一會，這才慢慢靠上去，意識到顧碧城肯定也被嚇壞了，甚至比他還恐懼。

他輕輕隔著衣服摸了摸顧碧城的后背，靠在他懷里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明川醒來的也很早，不過他睡得踏實，顧碧城一晚上都沒睡好，潛意識里老是記著不能壓到明川，雖然病床不算窄小，但睡得不舒服，再說不確定明川的情況根本無法放心，所以等到明川醒來的時候，顧碧城早就起床了。

他嘗試著想要坐起來，但是腿上縫合的傷口還是疼，拖著腿不方便，疼痛也影響施力，只能就這樣半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