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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晟忍了又忍,終是沒能忍住,低聲問道:“你不跟去看看嗎?”“不用去,薛靜依死不了?!彼遣徽垓v自己,活得比任何人都長。上輩子,無論受了多大的刺激,她都能挺過來。她腦海里每天轉著那樣陰暗惡心的念頭,背著所有人完善謀殺的每一個細節(jié),呆在森冷的地下室日日夜夜觀摩血腥的手術視頻,這些舉動,連正常人都無法承受,久了還有可能發(fā)瘋,但她卻絲毫不受影響,反倒把身體調理得一天比一天強壯,直至能夠親手實施謀殺,直至能夠經受換心手術的風險。這樣的人,薛子軒無論如何也無法對她產生憐憫之心?!叭崛蹩蓱z”這4個字,用來形容她簡直是個笑話。若非她自己放棄生存的希望,也不會衰竭而亡。“她不會有事,”不方便向少年解釋更多,他揉了揉他半長不短的頭發(fā),笑著安撫。“可是看上去很嚴重,我們真的不去看看?她得的什么病?”周允晟假作焦慮,順便試探一二。“先天性心臟病?!毖ψ榆幪寡韵喔?,卻并不打算深入探討這個話題。“我們還是去看看吧,我真的很不放心?!敝茉赎勺ё∏嗄暌滦洌冻銎蚯蟮纳裆?,于情于理,他都必須去看薛靜依。要知道她是黃怡在世上唯一的親人。薛子軒的情感缺失癥,只有面對少年時才會不藥而愈,他因為他而感到悲傷,哀愁,痛悔,卻也因為他才知道什么是喜悅,感動,幸福。他是他的所有,所以他無法拒絕少年的任何要求,只得無奈地嘆口氣,帶領他朝急救室走去。周允晟覺得自己跟薛靜依的待遇弄反了,忍不住摸摸臉,懷疑系統(tǒng)誤把薛靜依的主角光環(huán)安在自己頭上。這種想法一閃而過,令他玩味的瞇了瞇眼,卻并未當真。兩人走到急救室時,紅燈還沒熄滅,薛李丹妮疲憊的靠坐在椅子上,福伯背著手走來走去,小王躲在樓梯間吸煙。聽見腳步聲,薛李丹妮抬頭看去,欣慰的喟嘆道:“你來了?!眱鹤咏K于來了,終究放不下meimei,她也放心了。如果女兒出了不測,兒子的感情缺失癥進一步加重,她不知道這個家,還能不能算一個完整的家。薛子軒沉默不語,牽著少年在離她很遠的另一端坐定,面無表情的等待。周允晟可不敢像青年那樣,老神在在的坐著。他現(xiàn)在扮演的是一個渴慕親情的孤兒,對meimei自然十分在乎,急急走到門邊,詢問福伯:“靜依怎么樣了?會不會有事?”福伯用鋒利的目光刺了他一眼,仿佛非常不滿他的出現(xiàn),卻又不能苛責什么,對方畢竟是少爺帶來的。薛李丹妮就沒有那么多顧慮,尖聲呵斥:“你怎么把他也帶來了?小王呢?趕緊讓小王送他回去?!彼^對不能讓少年知道女兒的真實病情,更不能讓他聽見與換心手術有關的字眼,否則會平添許多麻煩。“阿姨,我想留下來看看meimei?!敝茉赎陕冻鑫谋砬椋∧樕钒?,眼角含淚,立刻便讓薛子軒心如刀割。他早已發(fā)過誓,這輩子,絕不會讓少年遭受任何傷害。“薛靜依到底是小怡的親生meimei,他比我們都有資格留在這里?!彼煨扉_口,站起身,把少年抱入懷中,手掌按住他后腦勺,將他委屈的小臉壓入自己胸膣,順勢吻了吻他柔軟的發(fā)頂。“可是靜依的病……”薛李丹妮想到少年來自于信息閉塞的農村,知道心臟病,卻未必知道心臟病還能通過換心手術治療,于是及時住嘴。薛子軒深深看了她一眼,這才摟著少年坐回原位。小王聽見夫人的喊聲,把吸了一半的香煙杵滅,急急忙忙跑進走廊,連聲問“怎么了”。“沒事?!毖畹つ荼锴財[手。薛子軒聞見他身上濃郁的煙味,拉著少年起身,說道:“給我一支煙?!?/br>“好。哎?”小王反射性掏出香煙,意識到問自己話的人是向來煙酒不沾的少爺,當即愣住了。薛子軒卻早一步接過香煙,強硬地箍緊少年肩膀,將他半拖半抱地弄進樓梯間。“介不介意我抽煙?”背部抵著墻壁,薛子軒嫻熟的夾著香煙,朝少年晃了晃。“不介意,你抽吧?!敝茉赎善婀值乜此谎?。薛子軒的詳細資料還留存在腦海中,對方從不吸煙,從不喝酒,從不親近女色,更談不上涉毒涉賭,是個堪稱圣人的完美存在,與眼下這個頹廢陰郁的青年完全是兩個人。要不是系統(tǒng)的檢測能力非常強大.他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人把薛子軒掉包了。懷疑他被掉包的還有隨后跟來的小王和福伯,小王手里拿著打火機,不知道該不該給少爺點燃。福伯奉夫人之命前來詢問少爺什么時候學會的抽煙。是昏迷,又不是失憶,怎么整個人都變了。樓梯口非常狹窄,薛子軒把少年拉到最里側,將自己的外套鋪在臺階上,讓他坐著,自己卻堵住門,仿佛生怕他趁自己抽煙時跑了。確定少年繞不開自己,他才看向猶豫不定的小王,淡聲道:“火?!?/br>小王立即把火苗遞過去,見少爺一只手擋風,一只手夾煙,小口抽著,點燃后深深吸了一口,從鼻端噴出一股濃郁的煙霧,這動作嫻熟無比,壓根不是剛學抽煙的菜鳥,而是一桿老煙槍,心里不免疑惑。福伯憋不住了,低聲道:“少爺,您什么時候學會抽煙的?抽多了對身體不好,還是戒了吧?!?/br>薛子軒沉默不語,顯然把福伯當成了透明人。什么時候學會的抽煙?他已經記不住了。在無盡的絕望中,在看不見盡頭的苦痛和等待中,唯有入喉的辛辣和侵入腦髓的絲絲飄然能帶給他片刻安寧。夜深人靜的時候,當巨大的思念折磨得他痛不欲生,他甚至想過借助毒品和酒精來讓自己獲得解脫。但是他害怕先一步離開人世,害怕黃泉之下也與心愛的少年錯過,所以他把自己的身體保護得很好。吸煙,是他唯一的紓解方式,在煙霧繚繞中他可以慢慢回憶過去,細細品味每一個心動的瞬間,反復感受曾經擁有的幸福和快樂。他已孑然一身,除了回憶,什么都沒有。窒息的感覺粹然襲來,打斷了薛子軒的思緒。他恍惚意識到,那個在絕望中掙扎的自己已經回來了,這一世,他還有挽回一切的機會。低低笑了一聲,他彈掉指尖的煙灰,緊挨著少年坐下,占有欲十足地摟住他消瘦的肩膀,親昵地搖晃了兩下。席地而坐,吞云吐霧,臉上帶著疲憊而又歡愉的表情,從貴公子到農民工,這畫風轉變得實在太快,令周允晟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