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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小地精三歲半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8

分卷閱讀8

    崔家院里支個小風(fēng)爐,上頭一口被熏得烏漆麻黑的小鐵鍋,熱氣“撲騰撲騰”的頂起鍋蓋,里頭是通紅帶花紋的雞腰豆。

    春芽深深地吸了口紅豆香味,“爺……爺……爺爺……回……”

    崔老太實(shí)在沒耐心聽她結(jié)巴完,打斷道:“行行行,你爺要回來了,趕緊洗臉去?!?/br>
    崔老頭在郵政所上班,周末是法定休假,可他舍不得來回折騰磨損自行車,主動要求留守單位,每個月多給他四塊錢的值班費(fèi),一年下來也能比別人多五十二塊。

    這年頭豬rou也才五毛一斤,當(dāng)然,這是要票的,黑市不用票,得八毛。

    哪怕是八毛,他每年省出來的五十二塊也夠買六十五斤豬rou,夠一家老小豐衣足食的過半年了。

    對于這樣分居兩地的中老年夫妻生活,崔老太沒意見。畢竟,崔老頭是真正的“小丈夫”,足足比她小了五歲。在丈夫眼里,她是娘妻,不只是妻子。自打她十八歲嫁進(jìn)崔家,送走公婆,當(dāng)門立戶,丈夫?qū)λ茄月犛?jì)從。

    這就跟自個兒大兒子在外工作一樣,每次帶回來的鈔票糧票肥皂票各種票,足以沖淡她的相思之苦。

    這不,春耕終于能回來一天了,她早早的準(zhǔn)備好他愛吃的東西,換了身補(bǔ)丁少點(diǎn)的衣裳,等在家里。

    幺妹噠噠噠跑到土堆旁,狠狠地吸了幾口土氣,小肚子終于不那么餓了。只不過,土堆被她吃的吃,啃的啃,吸的吸,已經(jīng)沒什么營養(yǎng)了。

    得想辦法,去門外吸了。

    太陽爬到半空的時候,崔老頭推著自行車進(jìn)門。車把手上掛著幾個塑料袋,后座上馱著三個巨大的蛇皮口袋,垂頭喪氣。

    崔老太趕緊放下手里的芹菜,跑上去扶穩(wěn)龍頭,“今兒怎么回這么早,平時不都吃完中飯才動腳?”在食堂吃,能給家里省點(diǎn)口糧。

    “害,別提了。”

    崔爺爺才四十五六的年紀(jì),面龐白凈,頭發(fā)烏黑,真像崔老太的“兒子”。

    “咋啦?”

    幺妹嗅了嗅鼻子,捕捉到一股nongnong的喪氣??磥?,爺爺要告訴奶奶一個壞消息啊,而且,很壞很壞。

    “走,進(jìn)屋說。”老兩口東西也不收了,“吧嗒”門一關(guān),幺妹好奇得不行,卻不敢學(xué)友娣jiejie去聽墻根。

    春芽盯著自行車上脹鼓鼓的蛇皮袋,不知道里頭裝了啥,會不會有好吃的。人又沒車高,只好圍著打轉(zhuǎn),一個勁吸鼻子,希望能吸到香味兒,光想想,口水就不聽使喚了。

    幺妹來到狗尾草身邊,“你能聽見爺爺奶奶說什么嗎?”順手摸摸草葉子。

    仿佛被順毛的小貓,狗尾草舒服的瞇縫著眼,乖乖豎起耳朵:“你爺值班的時候丟了東西,很貴重的東西。”眼神里滿是同情。

    可能是最近吃土吃得多,幺妹的心智隱約有了質(zhì)的飛躍:“那爺爺會受懲罰嗎?”

    狗尾草繼續(xù)聽,鸚鵡學(xué)舌。房里老兩口說了啥,它原封不動轉(zhuǎn)述,幺妹終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上個星期六,有一批極其貴重的金屬材料,是從鄰國進(jìn)口來準(zhǔn)備送到市第二醫(yī)療器械廠的,途徑大河口時在郵政所多待了一天。那天正好是崔老頭值班,夜里睡得沉,醒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東西不見了。

    那種金屬叫鉑金,是用來做心臟起搏器的重要原材料。幺妹腦海里自然的浮出這么一句。

    東西丟失,崔老頭自然是首當(dāng)其沖的被調(diào)查的對象,經(jīng)過一個星期排除他“監(jiān)守自盜”的嫌疑后,市局對他的處分是停薪留職,等找到鉑金再說。

    聽老頭說,鉑金可是比金子還稀罕三十倍的東西,誰都知道找不回來了,停薪留職約等于革職查辦。每個月十八塊工資,每年五十二塊值班費(fèi),下半年就能退休領(lǐng)退休工資……現(xiàn)在全沒了。

    再想起幾個兒子接二連三的倒霉,這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崔老太直接一口氣沒上來——暈倒了。

    又是掐人中,又是叫兒子。

    “春暉急慌慌把我們叫回來,娘咋啦?”話未說完,見直挺挺倒床上的老娘,崔建國嚇得聲音都變了。

    他老娘能吃能喝能干架,是隊(duì)上精神頭最足的老太太,怎么就臉色鐵青,雙目緊閉?

    劉惠也急眼了,“娘你怎么了?可別嚇我啊!”婆婆雖然脾氣不好還偏心眼,可她能干啊!是實(shí)打?qū)嵉呐畡诹Γし直人€高半分呢。

    崔建黨還沒回到,王二妹撒丫子就往牛太醫(yī)家跑,平時笑語晏晏長袖善舞一人,跑起來就跟飛毛腿似的,連她大閨女春暉都追不上她。

    黃柔是幾妯娌中最后進(jìn)屋的,她正在上最后一堂課,忽然被人喊了聲“四嬸”。

    “春月怎么來了?”現(xiàn)在不是上課時間嗎?這娃還挺能啊,又逃課了。

    “四嬸,我奶病了,讓你快回家?!?/br>
    黃柔知道,問孩子也說不清,干脆不耽擱時間,說一聲“今天先放學(xué)”就往家跑。崔家在牛屎溝中間地段靠山的地方,村小在村口,跑回去倒只消五六分鐘。

    只見她跑到婆婆跟前,摸了摸脖子上的頸動脈,這才松口氣:“還有搏動?!痹倏纯雌牌盆F青的臉色,緊咬的牙關(guān),判斷道:“應(yīng)該是氣厥,拿筷子給娘,別咬到舌頭?!?/br>
    不止會咬到舌頭,舌頭還會往后縮,堵嗓子眼直接窒息。

    崔老太的牙咬得實(shí)在是太緊了,崔建軍一大男人還掰不開,又怕下死力把她下巴掰脫臼,還是崔建國搭手,兄弟倆使了巧力才掰開,累得鼻子上全是針尖兒大的汗。

    很快,劉惠拖著牛太醫(yī)來到,老頭子翻翻崔老太的眼皮,摸摸她的脈象,從藥箱里掏出一個白瓷瓶?!澳脧垐?bào)紙來?!?/br>
    崔老頭撕下黑白套紅的一角,接住他倒出來的土黃色粉末,用根細(xì)細(xì)的竹管,慢慢地往老太鼻孔里吹。

    牛太醫(yī)每吹一口,崔家人的心就要停跳半拍。

    終于,吹到第八口的時候,崔老太雖然還閉著眼睛,但“阿欠”“阿欠”的打出三個哈欠。

    “氣通了,好好將養(yǎng)著吧,怎么好好的人就氣厥了?”農(nóng)村人生這病的不少,都是些心胸狹窄的中老年婦女,為著點(diǎn)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兒吵兩句嘴引發(fā)的??纱蘩咸谂J簻峡墒怯忻亩橇看?,四個兒媳也不敢跟她吵,怎么突然就?

    于是,劉惠又把春暉路上跟她說的事兒說了一遍。

    自此,男默女淚。

    這個毀滅性的噩耗,對本已倒霉透頂?shù)拇藜襾碚f真是雪上加霜,就連牛太醫(yī)也忍不住唉聲嘆氣,世上怎么就有這么倒霉的人家?

    崔老太躺炕上,雖然沒睜眼,卻默默流淚。

    崔老頭自責(zé)不已,偷偷跑院里狠狠扇自個兒耳光,恨自己怎么就睡得那么死?要不是他睡前貪二兩酒,就不會丟東西,不會丟東西就不會丟工作,老伴兒也不會被他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