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

    齊光點頭應(yīng)下。

    常瑤看后扭頭悄聲跟宋霽雪說：“他更像是奉天宗的人?！?/br>
    宋霽雪輕輕嗤笑。

    奉天宗與昆侖云山同行，御劍自上，于深夜時分到西海境地，可見云霧遮眼下方曾經(jīng)綿延鮮綠的草岸大片泛黃枯死，站在岸上的林鹿山羊默默對視茫然，尋不到草食，饑餓讓它們繼續(xù)前進(jìn)尋找新的食源。

    “咦？”奉天定修門藥鬼初辰杏往下方指去道，“那邊似乎是起火了？”

    符紀(jì)聞言便朝她指的方向駛?cè)ァ?/br>
    宗主這一去其他人自然也得跟上。

    落地點是一處山間村落，周邊已是寸草不生，衣衫襤褸又身形枯槁的老人孩子互相擁抱著躺倒在家門前，已然死去多時。

    火勢蔓延快速，卻只能聽見燃燒的噼啪聲。

    初辰杏正要上前去看看那對老人孩子，一旁燃燒的房屋忽然坍塌爆裂，星火四濺，瞬間點燃另一座房屋，爺孫二人都被火蛇吞沒。

    “小心?！狈o(jì)將她拉去身后，初辰杏滿眼不忍。

    落在隊伍最后的?，幝犚姾蠓絺鱽砉中β?，側(cè)目看去，一個舉著火把的男人赤著上身，瘦弱的只剩下皮骨，皮rou上黑氣游走，與之前方?jīng)Q明幾人相似，卻又不是同一種。

    “燒死！都該燒死！”這男人瘋癲大笑大喊著，舉著火把頭也不回地朝大火中跑去，攔都攔不住。

    眾人目睹這一幕皆是一怔。

    有心軟的弟子眼中含淚道：“蜚獸路過這里了?！?/br>
    他們沾染了瘟疫，難逃一死。

    符紀(jì)蹙眉：“不對，速度太快了，時間對不上?！?/br>
    那弟子擦著眼淚道：“可周邊草木枯死，活人也都中疫……”

    “是中疫了沒錯，但身體衰敗的速度太快，蜚才入世不到兩三天，而他們的形態(tài)卻像是已中疫數(shù)月的模樣?！背醭叫咏忉尩溃f完又看了眼宋霽雪，微微笑道，“云山君覺得呢？”

    這話帶了點挑釁的意味。

    宋霽雪在給常瑤整理衣帽，頭也沒回地說：“奉天藥鬼都分辨不出的話，我可以幫你傳音問問大陰山君夫人。”

    ?，幑怨哉驹谠厝斡伤垓v，視線越過宋霽雪與后邊的初辰杏相撞。

    這是定修門主葉枝清的親傳徒弟之一。

    初辰杏極其痛恨讓師傅閉關(guān)的大陰山君夫人夏桑依，連帶對與大陰山交好的云山也沒什么好臉色。

    此時聽宋霽雪哪壺不開提哪壺，初辰杏重重地冷哼聲道：“有蜚現(xiàn)世，瘟疫四散，她卻不愿離山半步，哪有半點醫(yī)德可言?！?/br>
    宋霽雪漫不經(jīng)心道：“尊師也不愿離山半步?！?/br>
    初辰杏臉色一黑，氣惱至極。

    “什么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思斗氣?！狈o(jì)很是無奈，“據(jù)我所知夏桑依才從鼎河那邊解決完寒癥回昆侖沒兩日，昨夜昆侖遭襲，她得留下來幫忙，過些日子才到西海，可不是你說的那樣?！?/br>
    他看著初辰杏，好聲好氣地勸說著，但不會讓人感到低聲下氣，反而讓初辰杏聽了半個字都不敢反駁。

    這份溫柔中有著不可言說的威嚴(yán)。

    初辰杏抿唇退去符紀(jì)身后。

    路上被火燒的村子只是一個小插曲，但接下來眾人都不自覺地格外關(guān)注下方城鎮(zhèn)是否還會發(fā)生同樣的事情。

    卯時將近，他們終到西海玄天教。

    玄天教在北，千鶴宮在南，中間隔著一條流向洶涌、礁石眾多的海域。

    玄天教主親自相迎，見一眾修者落地長階上時微一拱手：“仙首，云山君?！?/br>
    不過幾日沒見，玄天教主的頭發(fā)又白了不少。

    “進(jìn)去說吧?！狈o(jì)溫聲道。

    雙方都沒有過多寒暄便直入正題，邊走邊說著來時路上所見和西海目前狀況。

    “路上發(fā)現(xiàn)不對勁，也許有蜚現(xiàn)世一事早在幾個月前就發(fā)生了?！狈o(jì)說，“出事的地方在別處，但現(xiàn)在已蔓延到西海?！?/br>
    玄天教主心頭一跳，臉色瞬間難看起來：“有兩只蜚？”

    “很有可能。”符紀(jì)溫聲道，“最壞的結(jié)果是兩只蜚在西海碰頭，其危害難以估計?！?/br>
    ?，幯谑执蛄藗€哈欠，從無咎山出去的那只蜚去哪禍害了她也沒關(guān)注，如今才知它是到了西海。

    “困了？”宋霽雪側(cè)首看她。

    ?，幦嘀劬Φ吐曊f：“有一點?！?/br>
    教主夫人聞言上前道：“云山夫人連夜趕路定是累著了，隨我先去客房處休息片刻吧。”

    ?，廃c頭，朝宋霽雪眨了下眼后隨教主夫人離開。

    云山君還得忙著拯救蒼生。

    晨曦光芒耀眼，驅(qū)散黑暗與潮濕，帶來點點暖意。玄天教的鐘鳴聲響起，提醒弟子們該起來晨練，身處內(nèi)教的常瑤不見匆忙早起的弟子，倒是瞧見幾個侍女慌慌張張從別院跑出，被教主夫人攔下。

    教主夫人蹙眉問道：“何事？”

    侍女忙道：“是楊夫人，她又犯病了。”

    楊夫人，非離真君的妻子。

    ?，幝牻讨鞣蛉藝@息一聲，隨侍女去往別院。

    院中與房屋內(nèi)都點著醒神靜心的香薰，但長發(fā)披肩面容蒼白的楊夫人卻不受半點影響似的，此刻正掐著一名侍女的脖子抵在門上神經(jīng)質(zhì)地絮絮叨叨著。

    那侍女臉色通紅甚至發(fā)青，求救的目光看向走來的教主夫人。

    “楊夫人。”教主夫人上前，手中咒律光芒閃過輕松把人往后帶去，聲色溫柔安撫，“你再睡會吧。”

    楊夫人松開手暈了過去，被教主夫人扶住交給侍女，“帶她進(jìn)去?！?/br>
    另外兩名侍女照做。

    ?，幷驹陂T前沒進(jìn)去，聽教主夫人嘆息道：“以前她就悶悶不樂，與非離之間常常吵架鬧矛盾，如今非離是妖族內(nèi)鬼的事被揭穿后，她便承受不住打擊變得瘋瘋癲癲，時好時壞?！?/br>
    “若是夫妻二人關(guān)系不好，怎么會如此在意非離真君一事？”?，庛露畣柕?。

    教主夫人輕輕搖頭：“她的族親皆被妖所害，因此對妖類憎恨無比，非離是她唯一的依靠，即使吵鬧但二人感情還在?！?/br>
    忽然之間發(fā)現(xiàn)自己所嫁之人是用盡全力去恨的妖族內(nèi)鬼，對敏感脆弱的楊夫人來說是毀滅性的打擊。

    “走吧，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什么再睡？”教主夫人邊走邊說。

    ?，幐先ィ骸昂谩！?/br>
    她走了沒兩步又回頭看了眼關(guān)上的院門。

    忽然之間想到宋霽雪。

    云山君若得知她是妖，不會也變成楊夫人這樣吧？

    應(yīng)當(dāng)不會。

    他是那樣堅強(qiáng)，有著明確目標(biāo)永遠(yuǎn)不會動搖，總是知道自己該做什么的人。常瑤難以想象宋霽雪變得瘋瘋癲癲會是何種模樣。

    至少她不想宋霽雪變成這樣。

    第14章 殺意

    教主夫人為?，帨?zhǔn)備了不少吃的便離開，但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