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已經(jīng)變得微弱，他發(fā)著抖囈語。

謝郴劍喊著他的名字，趙不息才勉強睜開眼。他們已經(jīng)游不動了，沉在水中，趙不息開始哭。

他張開手抱住了謝郴劍，對他說：“對不起，是我……是我害了你。”

相擁的身體在被活死人撕咬前先一步墜入了冰河，喝入了很多很多的水，腸子都似乎要被凍穿。謝郴劍哆嗦著捧起趙不息的臉，他們擠在一起，靠的這么近，嘴唇擦過那位小公子的臉頰，謝郴劍問：“后悔了嗎？”

趙不息一聲不吭，他的呼吸微薄，謝郴劍長嘆一口氣。

…………

林起予作為禁軍統(tǒng)領依太子周鑲的旨意去尋偷偷溜走的小侯爺趙不息。趙侯爺和長子趙之烽在平南遇難且尸骨未存后，圣上便讓趙不息承襲侯位，卻沒想到趙不息竟會就這樣溜了出去。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摯友，太子周鑲發(fā)了一通火，讓林起予攜軍隊出城，要他們一定把趙不息找回來。

兩百人數(shù)的隊伍幾乎踏破無他山莊，最后得到小侯爺是去了平南。

林起予呵斥一聲胡鬧，隨即快馬加鞭來到了萬奈河。

河岸上有船只撥動的痕跡，卻冰河中浮冰盡碎，斷肢殘骸更是多如牛毛。林起予心中發(fā)涼，命人去破損的船上翻找，最后找到了一把匕首，那是趙之烽留給趙不息的匕首，他日日帶著從不離身，此刻卻丟在了這里。

底下的兵心里發(fā)怵，看著冰面打了個寒顫，“大統(tǒng)領，小侯爺不會是掉在了里面了吧？”

林起予深吸一口氣，眉間浮出深壑，他看了眼河下，心中不祥的預感越發(fā)濃重。便在這時卻聽有人大喊，“找到了，找到了，在這里，快，快拿毯子和熱水來?！?/br>
林起予猛地一震，接著便推開眾人，朝那聲源走去。找到人的地方是一處樹洞里，一些枯枝擋著洞口，濕透了的衣服堆在邊旁，里面的人凍得幾乎氣絕，聽到人聲緩緩睜開眼。

“小盼?！绷制鹩枵驹跇涠辞?，喊了聲趙不息的小名。

趙不息頭疼發(fā)暈，腦袋燒得渾渾噩噩，乍一聽到這個名字癡呆地看著。林起予一把拉住他的手，冰冷被一片溫暖裹著，他回過了神。

他從樹洞里被抱了出來，身體裹上了厚實的毛毯，趙不息吸了一口氣，立刻大喊道：“還有人……里面還有人，快救救他。”

趙不息的聲音近乎嘶啞枯竭，他痛哭著喊，林起予立刻讓人把樹洞里剩下的人給拉了出來，裹上厚實的皮子。

“無他山莊的劍客。”林起予低聲說了一句。

趙不息發(fā)著哆嗦，一張臉凍成了白雪，似比之前更加蒼白。他雖是冷，可竟然還能動彈和說話，林起予扶著他帶他回馬車里，趙不息低聲道謝。

第6章

趙不息覺得自己是做了一場夢，夢中的河水冰冷刺骨，身后有無數(shù)活死人追趕。它們拽住他的腳踝，一口咬上來，疼痛劇烈，而后便是不停地下沉。

他張皇無助哭著，眼淚融在了水里。他覺得好疼，喘不過氣來，他叫著好多人的名字，哥哥父親還有那個劍客，他喊著謝郴劍的名字，卻無人回應。

林起予在附近找了個荒廢的小村落住下，趙不息發(fā)著熱，躺在床上胡亂囈語。林起予著軍醫(yī)看過，軍醫(yī)卻只說他是發(fā)熱，別的竟查不出什么。

林起予從未如此頭疼過，趙小侯爺是太子欽點要的人，此刻卻成了如此。

“大統(tǒng)領，那個劍客看著快要不行了。”

林起予心里一跳，快步朝外走，冷風似刀子削臉。他是一張書生臉，看著斯文偏偏選了武將，家里祖輩都是讀書人，沒少說過他幾句?？扇缃襁@個世道從文能做什么，只有貪生怕死才會走那條路。

林起予想做些什么，可受家里頭照顧，圣上給了他一個禁軍大統(tǒng)領的閑差，這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像趙侯那樣去斬殺活死人的。

他心里感嘆，走到那劍客的房間，還未進屋便聽到一聲慘叫。林起予一愣，快步過去推開門，便見那本奄奄一息的劍客突然暴起，長劍架在看顧的小兵脖子上，他的聲音嘶啞，擠出四個字，“趙不息呢？”

謝郴劍不好受，他覺得渾身都在疼，除卻疼心里更是如火燒一般，然后撇去這些，更多的是另外一種感覺，惶恐不安。

那日跳河，河水冰冷，他緊緊抱著趙不息，本以為能逃脫升天，卻還是被活死人給拽住了腳踝。

他把趙不息狠狠推開，自己卻被揪入了那團密密麻麻的旋渦里。皮rou被咬碎，心被狠狠撕開，他還活著卻聽到了活死人咀嚼自己的聲音，他的血漫開，直到最后他聽到一聲哭喊，而后就什么也不記得了。

他是被咬了，且還死了?？纱丝虦喩砩舷戮谷皇峭旰脽o損的，謝郴劍心驚膽戰(zhàn)，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找到趙不息。

“你把劍放下，小侯爺就在隔壁房間，我?guī)氵^去?！绷制鹩柽@般說著輕輕推開門，寒風滾入，謝郴劍衣衫單薄卻不覺得絲毫寒冷。

他微微一頓收起了劍，跟在林起予身后。

趙不息還在睡，謝郴劍走進去，沉沉的劍放在床頭發(fā)出一聲悶響。他的手很涼，覆在趙不息的臉上，趙不息的臉看著燒得通紅，卻一點熱度都沒有。謝郴劍暗自心驚，他心里隱隱約約生出一些駭人想法，手指在趙不息臉頰上摩擦，指關節(jié)發(fā)白。

趙不息發(fā)出一聲嗚咽，抬起手攥住了他的食指。林起予站在他們身后，見這兩人之間的互動，他的面色逐漸復雜起來。

“謝郴劍……”

趙不息低語，謝郴劍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黯淡的雙眼亮了亮。他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柔和，坐在床榻邊，撩開趙不息的黑發(fā)，輕聲道：“我在這里?！?/br>
被風雪糊住了的光似有太陽降臨，趙不息倒抽一口氣，身體猛地一震，睜開了眼。

他攥緊了謝郴劍的手指，那力度是從未有過的大。謝郴劍與趙不息相處這么多日，知道他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柔弱公子，而此刻光是攥著他手指的力度便與從前不一樣，他心里越發(fā)不安。

思及此，謝郴劍回頭看向林起予，低聲道：“他醒了，我有些話想要單獨和趙不息說?！?/br>
林起予聽到謝郴劍直呼趙不息的名字略有不悅，他剛想說話，便聽到趙不息微弱的聲音，“林大哥，我想和謝郴劍單獨呆一會兒?！?/br>
林起予比趙不息年長兩歲，他與太子周鑲還有趙不息同在一起長大，趙不息是他們?nèi)酥g最年幼也是被所有人小心翼翼愛護著的。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看到趙不息躺在榻上虛弱的樣子，他還是應了。

屋子里剩下趙不息和謝郴劍兩人，趙不息在林起予離開后，整個人便發(fā)抖起來。他一把抱住謝郴劍的手，謝郴劍一頓，心里泛出心疼，他把趙不息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