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光不會安慰人，而且她覺得程靖森也不需要安慰。

    “那有什么。”

    她傾身湊近，朝他笑：“你不會再是一個人了，現(xiàn)在有我啊?！?/br>
    她聲音雖輕，落在程靖森耳畔，卻似有轟然的反響。

    他不曾想她會說出這種話，略微頓住，側(cè)首看向她。

    林未光不覺有異，雙眼盈亮，里面落著細(xì)碎光彩，毫不退縮地同他對視。

    林未光今年不過十八，可這十八年卻過得比大多數(shù)同齡人更漫長艱難。

    她曾是錦衣玉食的矜貴千金，又一朝跌入泥塵，骨子里卻有股勢不服軟的勁兒，少年意氣，好像與平庸二字永不沾邊。

    ——這樣的人，總能令旁人忍不住將目光放在她身上。

    程靖森心頭搖撼，他隱隱察覺，他們之間確實(shí)有什么不對勁了。

    林未光更是抓住他難得遲疑的瞬間，得寸進(jìn)尺地靠上前，再次縮短兩人本就不算得體的距離。

    她明眸善睞，語氣蠱惑似的，輕聲：“叔叔？”

    溫?zé)岷粑捣?，小姑娘不著痕跡地貼近，彼此之間竟然已經(jīng)是十分危險的距離，有些微妙的暗涌呼之欲出。

    程靖森心知自己該避開，卻沒有動作。

    他不愿動。

    然而最終，他還是抬手捏住她下顎，將她從跟前挪開，淡聲警告：“好好說話，少跟我沒大沒小。”

    林未光見他又端出那幅長輩做派，知道這是沒法再鬧騰了，便撇撇嘴角，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后退了退。

    那道界限，終究也沒有被越過。

    “我這不是覺得你不容易嘛，孤家寡人的?！彼嗳嗄橆a，往沙發(fā)旁一靠，恢復(fù)往日沒個正形的模樣。

    “不過無所謂?！彼柤纾瑥澠鸫浇?，“以后有我陪你?！?/br>
    這發(fā)言過于天真簡單，程靖森只覺畢竟是年紀(jì)小，說出口的話也不知道輕重。

    這樣的承諾，也就小孩兒才信口拈來。

    他并未當(dāng)真，漫不經(jīng)意地輕嗤一聲，道：“你和我，哪來的以后。”

    話音落下，林未光聽得怔了怔。

    一語驚醒夢中人，事實(shí)被鋪開，她這時才恍然回神，其實(shí)他們能夠相處的時日并不多。

    他們本就因?yàn)楹献髋c利用而維系在一起，是陪對方走過這段路的陌生旅人，時機(jī)到了，也就什么都結(jié)束了。

    是她太理想化，忘記事情本身的模樣。

    心底空落落的，林未光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你說得對。”她沉默少頃，開口。

    “我才多大，再過幾年也是年輕人，以后時間長著呢，干嘛要用來陪你?！?/br>
    林未光說著，面上沒什么情緒，語氣卻有點(diǎn)兒恨恨的：“到時候我養(yǎng)幾個漂亮小男生，情商高說話好聽還會哄人，省得再讓我受憋屈。”

    她越說越氣，分明說著暢快話，卻感覺堵得難受，簡直想捶墻。

    實(shí)際歸咎于她氣憤的點(diǎn)某個老男人根本就get不到，甚至還可能覺得她無理取鬧。

    林未光越琢磨越不舒坦，也不知道自己那顆春心對誰萌動不行偏偏就對著眼前這位。

    “我好困，要回房間睡覺！”她自個兒跟自個兒生氣，徑直往書房門口走，頭也不回，“晚安！”

    兩個字的問候硬是給她說得從牙縫中擠出來似的，一股子火/藥味。

    程靖森：“……”

    青春期小孩兒的情緒都這么變化無常嗎？

    他稍稍蹙眉，目送她氣沖沖地消失在視野中，才不緊不慢收回視線。

    ——小孩兒脾氣，莫名其妙。

    作者有話要說：　　節(jié)日愉快，今天評論都有紅包

    第22章 22

    林未光此行跟著來到柏林, 除了一書包試卷外，其余什么都沒帶。

    程靖森讓人帶著她去買了套正式的成衣，畢竟屆時要帶在身邊, 總歸要打扮的光鮮亮麗些。

    程仲明六十大壽，程家兩輩老小基本都要聚在一起, 興許也會有平時與之交好的友人, 大抵辦得十分熱鬧。

    程靖森原先還在上學(xué)的時候，鮮少參加家宴, 后來大權(quán)在握，便當(dāng)這是閑來無事調(diào)劑生活的場所。

    尤其他在身邊養(yǎng)了個小孩兒的事已經(jīng)廣為流傳，該知道的不該知道都清楚了，他也沒必要再推辭, 干脆將人給帶出來。

    順便訛一把程仲明那賊心不死的老東西。

    壽宴定在柏林一家高檔酒店中舉辦。

    當(dāng)天，林未光被何恕送去做造型，女孩子不像男的有西裝三件套，她實(shí)在不想接受要在十幾度的冷空氣里穿禮裙這件事, 便蹭了件程靖森的西裝外套。

    服裝師見外套和她的小黑裙契合度意外很高, 也就隨她去了。

    換好衣服化完妝, 林未光踩著細(xì)高跟適應(yīng)了會兒, 便走出化妝間。

    她本以為候在外面的會是何恕，沒想到門一推開, 看見的竟是抹出乎她意料的身影。

    她怔愣的片刻, 程靖森已經(jīng)朝她望過來，略抬了抬眉峰。

    小孩兒以往都是走休閑掛，看習(xí)慣了便也覺得沒什么，如今好好打扮一番，倒是的確驚艷。

    十八歲的小姑娘稚氣未退, 又具備她這年齡階段所缺乏的從容意氣，襯得那副明艷精致的五官更是動人。

    ——再稱她為“小孩”，似乎并不那么妥當(dāng)。

    林未光的漂亮是摻雜攻擊性的，鋒銳盡顯，天生的矚目，讓人只消一眼，便很難將視線再從她身上移開。

    直到她走到身前，程靖森才斂了目光。

    “果然人靠衣裝。”他給出評價。

    “……”林未光想翻白眼，但還是克制住了，將他曾說過的話奉還，“不會說話就閉嘴。”

    程靖森倒也不跟她計(jì)較，只替她將頰邊散落碎發(fā)順至耳后，訓(xùn)她：“沒大沒小?！?/br>
    這壓根不算教訓(xùn)，林未光眨眨眼，十分上道地將手搭在他臂彎，悄聲：“叔叔，你是不是忽然發(fā)現(xiàn)，我其實(shí)并不算小孩子了？”

    小姑娘倒是很會猜人心思。

    程靖森無波無瀾地睨她，也同樣奉還她原話：“你不是說過，自己是十八歲的小朋友？”

    林未光：“……”

    老男人還挺記仇。

    “我隨口說的?！彼粷M地嘟囔道，“我都十八了，你別總把我當(dāng)小孩兒看待?！?/br>
    程靖森只當(dāng)她是耍性子較真，幾分好笑：“剛成年就覺得自己是大人了?！?/br>
    “剛見面那會兒也沒覺得你這么想當(dāng)我長輩?！绷治垂廨p嗤，故意激他，“咱們程二爺原來這么正經(jīng)一人呢？”

    “這招對我沒用?！背叹干粸樗鶆?，懶得接茬，“年紀(jì)和閱歷擺在這，你難道不是小孩？”

    林未光說不過他，干脆放棄，心想小孩就小孩，反正以后別后悔。

    今天去參加宴會，除了何恕外，還有名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