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時關(guān)系好，給下一代定了娃娃親想親上加親，不料下一代都是兒子。

    于是這個婚約就傳給下下一代，可惜又都是兒子。

    就這樣傳啊傳，傳到了溫渺這一代。

    溫渺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幾年前從老太太那知道這件事。

    要是年齡一樣就算了，但她和林淮北差的是六歲。

    她幼兒園快畢業(yè)的時候，林淮北才剛出生。

    她要讀大學(xué)了，林淮北還在讀小學(xué)。

    林淮北小時候的尿布是她換的，說話是她教的，學(xué)走路是她扶著的——

    總之，在最開始的那幾年里，林淮北就是她一直陪著長大的弟弟，結(jié)婚什么的，簡直是天方夜譚。

    對于婚約和結(jié)婚，溫渺沒當(dāng)真過。

    她不當(dāng)真，但是家里所有人對此都是默認(rèn)且認(rèn)真的。若不是這樣，老太太也不會主動讓林淮北住到他們這。

    還好，林淮北還小，今年才剛過十八歲生日。離法定結(jié)婚年齡還有個好幾年，她還有時間和機會去解除婚約。

    至少現(xiàn)在，林淮北點頭了。

    溫渺瞬間放下心頭大石，整個人松懈下來，心情挺好。

    回去路上，她跟林淮北一塊坐在車后座，時不時找話，在這個雨夜里顯得過于聒噪。

    “林爺爺林奶奶身體還好吧？好些年沒見到了，還挺想他們的?！?/br>
    “你什么時候去學(xué)校報道，要住校嗎？海城和江市的教材是不是不一樣，你會不會跟不上？”

    “對了，你要轉(zhuǎn)去哪所學(xué)校？手續(xù)都辦了嗎？”

    ……

    ……

    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整座城市被淹沒在暴雨中，安靜到林淮北的耳邊只有溫渺嘰嘰喳喳不停歇的聲音。

    他目視著前方，雨刷在車窗前有規(guī)律地擺動，眼前的世界一下模糊一下清晰。

    林淮北本身就不是話多的人，簡略回答了一些溫渺的問題，隨后就漸漸聽不到她的說話聲。

    他轉(zhuǎn)頭去看，溫渺已經(jīng)靠著一側(cè)的車窗睡著了。

    茶棕色的羊毛卷凌亂又可愛，劉海也是卷卷翹翹的，臉很小，白皙精致，臉頰覆著薄薄一層紅。

    他看了她好一會，淺淡的笑意在眼底凝聚，撇過頭，對著車窗外無法辨認(rèn)的風(fēng)景扯了扯唇。

    路燈光影掠過他的臉，明明滅滅。

    連帶著剛才不明顯的笑意，都像是一縱即逝，恍若一個錯覺。

    梁溪是江市地段最好的別墅區(qū)，因為下雨又是深夜，四周格外靜謐。

    車停下，溫渺還沒醒。

    林淮北嘗試叫醒她，但她睡得太死，不止沒醒，還轉(zhuǎn)了個方向，調(diào)整成更舒服的姿勢繼續(xù)睡——

    抱著林淮北纏著紗布的右手臂，靠在他肩頭，繼續(xù)睡。

    林淮北視線所及就是溫渺的頭頂，卷卷的頭發(fā)貼在他脖頸還有手臂皮膚上，有些發(fā)癢。

    他停頓片刻，喉結(jié)微滾，垂著眼瞼又叫了一聲溫渺：“到了，醒醒——溫渺，醒醒?！?/br>
    溫渺依然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司機還在等，林淮北沒有辦法，只好推開溫渺，先從一側(cè)下車，然后再冒雨走過來，單手將溫渺從車?yán)锉С鰜怼?/br>
    溫渺只要睡著了，就是地震也震不醒。

    連林淮北把她丟到床上她都沒反應(yīng)。

    林淮北全身已經(jīng)淋濕，頭發(fā)濕漉漉滴著水，身上衣服也是濕的。

    剛剛這幾步路，他的傘都給溫渺打著了。

    他站在床邊看了溫渺好一會，隨后把被子往她身上一蒙，轉(zhuǎn)身出了房間。

    林淮北是今天剛到的，在他來之前，老太太已經(jīng)吩咐人把這邊好好打掃過一遍，各種生活用品一應(yīng)俱全。

    他帶過來的行李很簡單，一些衣服，一些書，還有一個相框。

    相框被林淮北習(xí)慣性地放置在床頭柜，他回房后，看著相框里的照片，忽地想起在溫渺在醫(yī)院說的話。

    ——“小時候我一直把你當(dāng)?shù)艿?，我相信你也一樣，只把我?dāng)jiejie?！?/br>
    ——“等你明年畢業(yè)，我們一起跟長輩提議解除婚約?！?/br>
    其實，如果不是有特殊的原因，林淮北并不會住到這。

    不住在這，不過也就是一個人住而已，這對他來說并沒有什么，可是——

    這里有溫渺。

    溫渺就是那個特殊的原因。

    林淮北再回想一遍溫渺單方面做出的約定，極其輕微地笑了一下，打開抽屜將相框正面朝下放進去。

    藏起了照片，也藏起了兒時抱著小男孩笑靨如花的那個女孩。

    只當(dāng)?shù)艿苊础?/br>
    行吧。

    他可什么都沒答應(yīng)。

    初秋的暴雨一夜未歇，隔日一早，天空仍灰蒙著。

    溫渺意識朦朧，在床上滾啊滾，一不小心滾下了床。

    床底下沒有熟悉觸感的地毯，摔了個底朝天時才猝然驚醒。她抓著頭發(fā)摸著摔疼的屁·股從地上爬起來，往四周看了看，完全陌生。

    溫渺還有些茫然，爬回到床上，漸漸想起昨晚發(fā)生的事。

    昨晚，她跟溫衍吵了一架，然后收拾東西走人，緊接著到了這，碰上了林淮北……

    咦，她是怎么睡到這的？

    是林淮北把她帶回來的嗎？

    溫渺記不起來了，她的記憶在回來的車上戛然而止。

    昨晚帶過來的行李箱正安安靜靜放在門邊，溫渺打個哈欠，不再想那么多，爬下床去開行李箱。

    她拿了套換洗的衣服，走進房間自帶的浴室洗澡。

    樓下，林淮北已經(jīng)坐在餐廳里吃早餐。

    老太太請來的傭人阿姨很早就到了，也做好了早餐。

    等溫渺披著還沒完全吹干的頭發(fā)下樓，先看到的是林淮北的背影。

    淺色的條紋襯衣穿在他身上，寬松挺括，是這個年紀(jì)的男孩特有的少年氣。

    她朝他走過來，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打招呼：“早啊弟弟?！?/br>
    林淮北手中的勺子差點被溫渺拍掉。

    溫渺又趁機薅了一把林淮北的頭發(fā)，親密到好像他們不是昨晚才剛見面。

    林淮北忽然別過頭，輕咳一聲，放下勺子說：“我吃完了?！?/br>
    溫渺才剛在他對面坐下，疑惑地看著拉開椅子起身的他，問：“長身體的時候哎，就吃這么一點？”

    他的那碗粥，看起來只吃了幾口。

    林淮北只說：“飽了。”

    然后便轉(zhuǎn)身上樓。

    溫渺托著下巴看他逐漸消失的身影，撇撇嘴巴。

    十八歲的男孩子都是這樣的嗎，奇奇怪怪。

    傭人阿姨給溫渺端來一碗白粥，溫渺想了想，笑著問她：“阿姨，有牛奶嗎？”

    既然答應(yīng)老太太要把林淮北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溫渺就覺得自己有必要也有責(zé)任讓林淮北吃好。

    于是，幾分鐘后，她端著熱好的牛奶和三明治上了樓。

    林淮北回房后的第一件事，是進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