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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自己罪惡滔天,卻從沒想過回頭,更不需要一個飽受折磨的孩子原諒他犯下的罪過。 澤弗恩在手術(shù)臺邊守了三天,昏迷中的薇拉死死地拽著他的一縷發(fā),像落入地獄的人抓住了那垂下來的一根蜘蛛絲一樣。 女孩的身體不斷分解不斷重組,那過于慘烈的畫面令人不忍矚目,就連早已看慣了死亡的科研人員都忍不住背過身去,倉皇地拭去眼角的淚珠。 流淌在地上的血水被一遍遍沖洗,直到金屬鑄成的壁壘都染上了洗刷不去的猩紅,澤弗恩才推開了想要攙扶他的侍從,搖搖晃晃地拿起了手術(shù)刀。 躺在手術(shù)臺上的女孩早已停止了呼吸,她的身軀在多次分裂重組后化作了焦木一般的漆黑,周身遍布紅色的裂紋,宛如巖漿荼毒過的土地。 “挖出來?!睗筛ザ髀犚娮约核粏〉纳ひ簦鞘窍M粍儕Z、難以抑制其慘淡絕望的困獸般的悲鳴,“……將蒼穹之石挖出來?!?/br> “澤弗恩!”一直沉默站在手術(shù)室外的姜茗破門而入,一記鎖喉便將澤弗恩摜倒在地,“還沒有到絕望的時候!你振作點!十天才是極限,死亡代表不了什么?!?/br> 女子漆黑的眼眸仿佛燃燒著星火,即便真的走到窮途末路,因自身強大而從容的姜茗都不曾迷失自己的心。 “我沒有時間了,姜茗。”澤弗恩冷靜了下來,仿佛方才一瞬間情緒的失控只是眾人的幻覺一樣,他依舊是那個少年老成、永遠智珠在握貴族公子。 “你大概是無法理解的,那種隱約能聽見死神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的惶恐,從患上基因病的那天起,我一直感覺到那種壓迫般的危機感,就好像世界一點點破碎走向終焉的征兆。你總是從容不迫,仿佛沒有什么能擊垮你,但我卻快在日復(fù)一日的不安中瘋魔了。” “你冷靜點,這個世界上有將近一半的人都患有基因病,但他們都還能過正常的生活,誰都怕死,不僅僅是你!” “你不會明白的!如果只是茍延殘喘都能心滿意足,那我們不過是垂死掙扎的螞蟥而已!這個世界已經(jīng)壞了,想要毀掉世界的不僅僅只是基因病而已。” 澤弗恩是那最悲慘的、窺見真相冰山一角而從此惶惶不可終日的孤狼,因為無人理解,便只能背水一戰(zhàn)。 “不要阻止我,姜茗。”澤弗恩手腕翻轉(zhuǎn),一柄銀白色的手-槍便落入了他的手掌,他拿-槍指著姜茗的頭顱,聲音冷沉地說道,“我很貪心,想要的總是很多——我既不想死,也不想孤獨地活。我希望能活下去,也希望你們都能活下去,你明白的,我是真心把你當朋友的。” “朋友?”姜茗冷冷挑眉,充溢心頭的不知是譏嘲還是涼冷,“你總是很理智,卻也總是很天真,以為自己交付了信任,被你所托付的人便必須無條件地支持你的一切作為。難道你還相信愛能夠創(chuàng)造奇跡嗎?你真的有意識到自己是多么自私自利的人嗎?” “你所說的真心,就是不顧道德倫理,將自己的jiejie投入人體試驗,用克隆技術(shù)創(chuàng)造出了薇拉,利用她對你的善意而讓她陷入無可挽回的絕境?!?/br> “你所說的信任,就是如今拿著槍指著我,冠冕堂皇地說我希望你也能活。” “你真的有想過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什么嗎?” “我當然有想過!”澤弗恩雙手握住了手-槍,那是他以特效藥的功勛換來的圣鑰武器“靈智之鑰”,可以變換為任何形態(tài)的工具或武器,“我想要活下去,想要世界變回曾經(jīng)美麗的模樣,孩子可以選擇自己未來的職業(yè);夫妻可以相愛,而不是為了繁衍而勉強;那時藍天白云還在,讓大地沾上溫度的是陽光而不是血漿?!?/br> “那個時候的我們,根本不需要這樣敵對而立,薇拉這樣的孩子也可以永遠天真地活下去!” “這樣的愿望很天真,但是那不就是我們一直為之而戰(zhàn)斗的理由嗎?” “姜茗,恐怖的不僅僅是死亡,還有這個讓人將死亡視作尋常的世界——就連你,都變成了如今這般麻木的模樣?!?/br> “保持對死亡的敬畏心,我才能拼盡一切地活下去!”面容尚帶三分稚嫩的少年咬牙,那些許傷感的淚已經(jīng)凝固成了心口的疤。 “不然這個絕望的世界里,還有什么好值得留念的?!” 少年竭嘶底里的嘶喊,扯破了隔閡在兩人之間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溝渠之上溫情的面紗。 姜茗冷沉著面色,抬眸,她眼中星火輝煌,思念與意志如不滅的火燭一般靜默地燃燒,與澤弗恩的絕望空洞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姜茗與澤弗恩不一樣,她的生命之火為華夏而燃,只要信念不滅,她就永遠對未來滿懷希望。 死寂而又令人難堪的沉默在手術(shù)室中蔓延,眼睜睜看著兩人大打出手的科研人員們都不敢作聲,只能屏息觀望。 眼看著局面就此僵持,所有人都在內(nèi)心祈禱,不管什么都好,來一個人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吧。 仿佛感受到他們內(nèi)心的愿望,一聲細微卻又清脆的破裂聲打破了僵局,澤弗恩與姜茗齊齊扭頭,望向了手術(shù)臺上焦炭般的尸體。 “咔擦——” 仿佛破繭而出的蝴蝶,褪土而飛的夏蟬,焦炭般丑陋的驅(qū)殼在眾目睽睽之下龜裂破損,蜻蜓般薄透清麗的蟬翼刺破了黑殼,緩緩地舒張開來。 那是多么美麗的,青空般的蟬翼——像雨水沖刷過后的蒼穹,被神明裁剪下來的半片天幕,美得令人神魂俱顫,幾乎要為此而流下淚來。 ——人類早已忘記了過往的天空也曾有過這樣美麗的色彩。 姜茗的面上閃過一絲驚艷,隨即她意識到了什么一般,一把扯下自己寬大的風(fēng)衣,快步走上前去。 她將破繭而出的女孩團團一裹,緊緊地摟在懷里,比起狂喜,她更多的是慶幸。 “歡迎回來,薇拉——” ——回到這個或許并不完美,卻讓這么多人拼盡一切去守護的世界。 第12章 蒼空使者(五) 薇拉對艾利克斯,是怎樣的一種感情呢? 曾經(jīng)被追殺了十幾年窮途末路的大衛(wèi)曾這么頌唱過:“神啊,我的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水溪。我的心渴想神,就是永生神?!?/br> 破殼而出的雛鳥在面對第一個對她溫柔以待的存在時,這個人就是自我意識過盛的嬰兒心中唯一的神。 雛鳥會下意識地模仿第一個見到的人,這被稱為“印隨現(xiàn)象”。 不管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薇拉一直都在模仿艾利克斯——這位被人譽為“光明神”在世的圣賢。 艾利克斯說她的心是空的,是因為薇拉本身并沒有“自我”,除了模仿以外,她對外界的一切認知與感悟,都來自引路人的影響與灌輸。 系統(tǒ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