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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覺得不值得。尤其陸家人,陸家的男人們,大抵除了親人是人,其他人在他們眼里是不是人還得考慮考慮,哪怕是對老婆,那也有著不足為外人道的薄涼。陸玉山從前尤甚,幾乎是有著反-人-類的兇煞脾性,動不動就手上沾血,沒有一絲情面可講,只不過這世間,總有一物降一物,陸玉山如今正是如那花果山水簾洞的猴子,被壓死在五指山下,人家猴子還罵直娘賊呢,他不罵,他美滋滋得很。陸玉山看著他的兄弟們,說著他以前絕對不會說的話:“不一樣的,大哥,三哥,這個世界上,顧葭只有一個,你們從哪兒再去找一個這樣好的顧葭來?”說完,陸玉山轉(zhuǎn)身走了,親自開車,而船也終于可以開動了,有水手在上面大喊:“快上船!可以走了!擋路的船只都讓開了。”陸家眾人等了一會兒,眼見著陸玉山當真開車毫不留戀的走了,陸大哥抿著唇,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種‘兒大不由娘’的感觸。“走吧,不管他?!标懺票陬I著其他弟弟回到甲板上,眾人收了踏板,船距離岸邊越來越遠,不遠處卻能看見燕子一樣的小黑點在慢慢接近上海,一時間每個人心里都有著自己的感受,尤其三太太,先前三太太還在心里罵老七,但現(xiàn)在看老七為了愛奮不顧身,卻是感動得和其他妯娌抱在一起抹眼淚。“哎呀呀,老七真的是……”“是呀,真是癡情呢?!?/br>“那顧葭實在不識好歹得很?!?/br>“可不就是么……”女士們哭得很矜持,直到岸邊遠得看不見了,才要么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去,要么就在大廳湊在一起說話。她們說不出什么有趣的事情,因為老七的下船,大家原本去旅游的心情都淡了不少,直面那不堪重負的別離,男士們也沒有什么歡聲笑語,三三兩兩的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么。忽地,當夕陽被山遮住,最后一抹斜陽堪堪照亮有著絲絲云層的天空,于是那片天空便呈現(xiàn)出瑰麗的粉紫色,像是一群怒放的薔薇,薔薇之下的那片土地飛來無數(shù)戰(zhàn)斗機,就像是不講文明的禽類,在空中就開始丟屎,炸得地上一片稀爛。“開始了……”陸云壁手背在身后,遙望上海那邊突然轟起的塵土,喃喃道。另一邊,陸玉山這邊當真不好過起來!誰也沒有想到日軍竟是這么快就來了!而和日軍交戰(zhàn)的軍隊到現(xiàn)在空中的戰(zhàn)斗力簡直不值一提。日軍專挑那些不是租界的地方轟炸,不是同盟國的租界則有陸地上的海軍前去圍剿控制,一時間硝煙四起,房屋倒塌。可就是這個時候,陸玉山的車子后面還綴著一串的尾巴。陸玉山往后看了一眼,能隱約看見后面車子里坐著的顧無忌。他又看了看后座上昏昏欲睡的顧葭,不得不激道:“別睡著,你那寶貝弟弟還在后面,等到了醫(yī)院你就能看見他了。”顧葭撩了撩眼皮,沉重地他負擔不起,只不過即便這樣,顧葭也聲音小小地說了一句:“你現(xiàn)在是陸玉山,對不對?”陸玉山半天,在拐了一個彎后,躲過一個炸-彈,沖進德國租界的時候,才笑道:“嗯,是我?!?/br>“你要送我去無忌那里嗎?”顧葭又問。陸玉山捏緊了方向盤,很想說‘去個屁’,但顧葭現(xiàn)在正是需要一股子支持,需要有希望在前面吊著他,不過這是陸玉山以為的,他認為顧葭需要,因此他道:“嗯,我送你回去?!?/br>“……騙人”哪知顧葭突然慢悠悠地冷笑道,“我現(xiàn)在有理由懷疑霍冷是否真實存在了,方才我威脅的,是霍冷,一路上到我咬胳膊,你都沒有明顯的態(tài)度轉(zhuǎn)換,而是很自然的就罵我,你突然給我一種你之前都是演戲的感覺,陸玉山,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騙我,根本就沒有什么霍冷?”陸玉山現(xiàn)在哪里解釋的清楚呢?他身上真真假假的事情太多了。“算了,不管你了,你不說也沒有關系,我不在乎的?!鳖欇缯f著,閉上眼睛,手捂住的傷口的血已然浸透了他的衣裳,流到車座上,到處都是,“你只說,你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么?報復我嗎?”“或許吧,報復你,也報復我自己?!?/br>“你這話酸得不像你說的話?!鳖欇绾敛涣羟榈卮驌羲八袁F(xiàn)在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什么怎么辦?”“把我怎么辦……”“不知道,我想,你大概是不會愿意再給我機會了?!标懹裆叫χf,手上的動作不停,可是卻在大街上突然直面一對跑步前行的日軍!他急忙急轉(zhuǎn)彎,腦門上都是汗。顧葭被這個急轉(zhuǎn)彎差點兒甩出去,好不容易坐穩(wěn),兩人都沒有心情再說什么感情問題了,現(xiàn)在更重要的是活命?。?/br>“怎么了?不能去醫(yī)院了?”顧葭咬牙堅持著,不時回頭看一直跟著他的弟弟,一面安心,一面又極度害怕,生怕無忌受傷,他問,“你瞧你八面玲瓏、無所不能的,原來也是怕日本人的?!?/br>開車的陸玉山翻了個白眼——這動作從前他不做,全是跟著后座的顧葭學的——陸玉山無奈道:“現(xiàn)在日本人都專殺國人,你再有錢和他們也談不攏,一群豬,學會了用槍就跑來耀武揚威,我們不和他們硬碰硬?!?/br>“而且顧三,你說我無所不能,這話錯了,我若是無所不能,就不會在這里帶著一個要和我一刀兩斷的人飆車?!?/br>“前面恐怕路不好走,你扶穩(wěn)了,我們?nèi)]有轟炸的地方看看?!?/br>顧葭后來都沒有說話,他其實是有不少話想要說的,比如并非是他想要和陸玉山一刀兩斷,是陸玉山自己做了這么多讓他難過的事情,害他不得不這樣做,他教育過陸玉山很多遍了,若是陸玉山能和弟弟成為好友,那該多好,雖然他做不到陸玉山所說的不要將弟弟放在第一位,但第二位可以是陸玉山啊,而且親情和愛情,這兩個不能比,陸玉山總不能那樣貪心,想要把他一顆心全占滿吧?這太自私了,顧葭自認為自己都沒有要求陸玉山把自己放滿整顆心。可是這樣震耳欲聾的轟炸聲和他蚊子叫一樣的聲音比,實在沒有可比性,他說了前面的陸玉山也聽不到。也不知道開了多久,顧葭昏睡過去再醒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趴在陸玉山的背上,陸玉山雙手摟著他的大腿,還提著一盒子的藥箱,氣喘吁吁,卻又健步如飛,踩著爛石頭路朝著一村莊走去。后面有追上來的人,顧葭回頭,是風塵仆仆的無忌,無忌站在不遠處,只他一個人,正在給槍上膛,反手打死了幾個追上來的日本兵,就又往顧葭這邊跑。“哥!”顧葭聽見無忌的聲音了。“唉?!鳖欇巛p輕地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