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83
照順序由第一個車夫過來拉他們,但顧葭瞧見不遠處還有個車夫停在角落,雙手拽著黃包車的兩根細長的管子,戴著斗笠站在路燈下,時不時地看顧葭那邊一眼,想要過去卻又躑躅不前。顧葭和那車夫或許對視了一眼,心血來潮的說:“我想坐那一輛?!?/br>陸玉山二話沒有,拉著顧葭的手便往那邊大步走去,快靠近的時候,對那帶著斗笠的車夫說:“走嗎?去西華醫(yī)院?!?/br>那車夫年輕的很,叫上還穿著夏天的單鞋,身上披了一件被單改良的外衣,姹紫嫣紅,背上還有一個雙喜字,瞧著十分喜慶。車夫說:“走的走的!二位老板坐好了,我跑的快慢,你們隨便說,保證穩(wěn)當?!?/br>顧葭先上了車,隨后伸手拉陸玉山上來,陸玉山本不需要誰拉一把,但顧葭照顧人習慣了,手都伸過去落在陸玉山的眼前,陸老板便從善如流的握住,不握白不握。上車后,陸玉山說:“不求快,穩(wěn)一點,晚上黑好多地方還沒有燈,要是把我們顛下去了我們可不付錢了?!?/br>“好嘞,爺您瞧著罷!”車夫說話蠻討喜,但話不多,一旦開始跑,便悶頭像是一只倔驢,被人蒙了雙眼,永無止境的跑著,不回頭。顧葭這時候有空問陸玉山了,渾身都寫著‘放松’二字,好奇的問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去西華醫(yī)院?”陸玉山伸手干脆從身后摟著顧葭的肩,顧葭心想前頭的車夫大抵是不會回頭的,此刻又是黑夜,沒有人會看見,便大膽的很,頭直接靠在陸玉山的肩上,雙手自己去翻陸玉山的大衣口帶,找自己的相機。陸玉山一邊低笑一邊說:“你的事,我總是知道的?!?/br>顧三少爺這個時候剛好從陸玉山的口袋里翻出相機,說:“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轉(zhuǎn)世?”陸老板點頭:“恩,也可以這么理解?!?/br>“哈哈,那陸蛔蟲先生,你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么?”顧葭手指纖長,放在相機上的時候,這價值不菲的高科技相機便不再是重點,手才是。陸玉山假意想了想,說:“大抵是要去找到貴人杰和邢無傷天害理的證據(jù),準備替天行道了。”“你說的太夸張了,我只是想拍一點照片,了解一下事實,剩下的交給巡捕和當?shù)貓笊?,我只是一個記者,而且還是取了藝名的記者,怎么樣?安全吧?”顧葭相當愛惜自己,畢竟他知道自己不能給弟弟招惹麻煩,所以隱秘與安全很重要。陸玉山見懷里的人跟個小朋友一樣做點兒什么小事兒都要拿出來嘮叨,一副求夸獎的模樣,簡直不像是比他大五六歲的男人,便笑說:“恩,安全,最重要是你知道帶上我,這樣就更安全了。”“怎么?你能飛檐走壁還是上天攬月?”顧葭見不得這人得意洋洋的模樣。陸玉山說:“只要你想,我可以一試?!?/br>說著,陸玉山把大衣將顧葭一裹,說:“要是在上海就好了,這里我沒車,坐黃包車風太大了點?!?/br>不過陸玉山雖然嘴上這樣抱怨,但他也突然意識道只有坐黃包車的時候、黑夜的時候、風很大的時候,種種因素巧妙的結(jié)合在一起的時候,這樣的天時地利人和,他才可能隨心所欲的和顧葭說說有感情的話,光明正大的擁抱他。真是奢侈啊……陸玉山還說:“其實我說一句話,可能不是很中聽,你愿意聽嗎?”顧葭骨架小,被這么一裹,倒也不違和,只只出個腦袋在陸玉山厚實的胸膛上,顧葭可以聞見陸玉山身上特有的清爽味道,和情動的時候十分不同,不炙熱,不激烈,但也依舊很好聞。“你說,我愿意的?!?/br>“其實這件事跟你無關,很多事情都跟你無關,你若是不參與,興許事情也能了結(jié),你何必呢?”陸玉山本來快人快語,要是在上海,碰到這樣多管閑事的人,他只會評價兩個字‘找死’??蓪Υ纳先诉€是不同的,他既要發(fā)表看法,又要斟酌語氣,所以說得緩慢又遲疑,一點兒都不像他自己。顧葭聽罷,良久沒怎么說話。“你生氣了?”“這倒沒有,若是這幾句話我就要生氣,那我一天到晚還活不活了?”顧三少爺聲音在風里飄渺如煙,是男人們最愛的煙,卻只看得見,抓不住,“我只是在想,有多少人跟你一樣是這樣的想法,所以我們才會存在這樣的亂世,大家都只管好自己,碰到事情也只冷漠的想會有別人去管,自己一動不動,那么所有人都這樣想的話,是不會有人行動的?!?/br>“可你這樣也是放縱那些不勞而獲的人,他們遇到事情后就想著別人來幫忙解決,第一次讓別人解決,第二次也是,第三次還是,他們便永遠不會站起來自己行動?!标懹裆嚼淠姆治?。顧葭打斷道:“恕我不能茍同,你所說的都是建立在有能力反抗的人身上,那些無能為力的人呢?”陸玉山想說‘管他們?nèi)ニ馈?,但沒能說出口。“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但有事情最好不要讓我知道,一旦我知道了,我就會想要探究,想要求一個公平,不然晚上睡不著覺?!鳖欇邕€說,“你覺得我很麻煩?那我會盡早還你錢,你什么時候想退出都可以的,我不勉強你。或者你現(xiàn)在下車都行的,不要和我走在一起,以免牽累了你陸老板?!?/br>陸玉山覺得,人還是現(xiàn)實一點為好,自私一點才會活得長久,像顧葭這樣的人,其實很多,天真的很,和剛從大學畢業(yè)的滿懷救國興邦的熱血,各種喊著口號要求把洋人趕出去的人其實沒兩樣;和那些富家子弟,受到了教育,為窮人鳴不平,實際上自己吃的用的哪一樣不是剝削窮人賺來的錢?但他們不知道,他們天真的認為這個世界會因為一兩句口號改變,會因為一些人的自殺而震動,其實不會的,沒人管你是誰。就好像皇帝溥儀被趕出皇宮,無數(shù)太監(jiān)為了自己或為了殉國自縊一樣,改變什么了嗎?什么都沒有,皇帝還不是去天津住在靜園了?各國還不是在所有沿海城市建立了租界?該投靠外國人的軍閥們還不是投靠了?然而以上這些話,陸玉山不想和顧葭說,他喜歡顧葭的全部,不管是黏糊人這一點,還是天真爛漫這一點,都喜歡,所以愿意為此做好永遠保駕護航的準備,就當是陪他胡鬧,陪他做一場時間為永遠的游戲,讓他開心就足夠了。“我什么時候說你麻煩了?我是擔心你嘛,說好不生氣的,這才哪兒到哪兒就要和我分道揚鑣嗎?”陸玉山插科打諢,“顧三少爺您這是要始亂終棄嗎?”陸老板假哭。顧葭瞅著陸玉山,笑說:“你少來了,哭的一點眼淚都沒有。”“我總不能當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