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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這么大的雨,”祁衍安用衣袖抹了抹額角的雨水,贊嘆道,“真是好景色!”祁朔把風(fēng)箏捂在懷中,縮在祁衍安身旁,心事重重地道:“少爺……我……我沒有不要風(fēng)箏……只是我跟丟了少爺……我找不到少爺了……我……”祁朔越說越覺得自己詞不達意,笨嘴拙舌。“這有什么可解釋的,”祁衍安朝祁朔彎了彎嘴角,理所當然道,“不就是比起風(fēng)箏來說,還是我更重要嗎?”晦暗不明的光影勾勒出祁衍安的輪廓,斂去了幾分奪魄攝人的艷色,多了幾分溫潤柔和,像是美玉雕成的人兒。雖然說出口的話還是半點不懂得溫和與收斂,直率得嗆人,仿佛他生來本就該是最得天獨厚的那一份。即便如此,卻讓人不忍苛責(zé),反倒是不由得就想順著他由著他。他就是得天獨厚。祁朔毫無疑問就是那個最會推波助瀾的人,從最初相識就開始不停地被祁衍安牽著鼻子走。祁朔抿起嘴笑著點了點頭,真心實意地道:“嗯,少爺更重要?!?/br>細想片刻,祁朔又執(zhí)拗地瞪圓了眼糾正道:“不對,是少爺最重要?!?/br>祁朔那股把自己當真理的固執(zhí)傻勁兒把祁衍安逗樂了。他正欲抬手揉一揉祁朔的腦袋,忽地就聽到雷公發(fā)威,整個山洞仿佛都顫了一顫。祁衍安一偏頭,才發(fā)覺祁朔不對勁。祁朔正捂著耳朵,抱著腿,瑟縮成可憐兮兮的一小團。祁衍安正欲發(fā)話,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雷鳴把他的聲音掩去。祁朔小小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本能地更往祁衍安身旁湊。祁衍安輕輕拍了拍祁朔的頭,祁朔的身子抖了抖,如一片飄零的落葉,像是害怕到了極點。他緩緩抬頭望向祁衍安,眼里閃著清亮的淚光。祁朔此刻正如同耳鳴了似的聽不到聲音,久遠得如同上一世的記憶不斷地往頭腦里鉆,無孔不入。轟隆隆的雷聲,尖銳刺耳的吼叫,瓷碗在眼前碎裂炸開,燭火搖搖晃晃,濃重的酒氣,落在身上的拳打腳踢……過了不知多久,祁朔才堪堪緩過神來,入耳的聲音是紛繁雜亂的,晦暗不明的光線中,祁衍安的嘴張張合合,好像不停地在重復(fù)著一句話。祁朔看了半晌他的嘴型,才明白了過來。祁衍安在說,有我在,別怕。狂風(fēng)海嘯般吞噬著他的記憶逐漸平息,祁朔的呼吸也不再那么急促,這才感覺到后背上竟全是黏膩的汗,自己也在不知不覺間緊靠著祁衍安,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生怕一個沒抓緊就會讓噩夢卷土重來。祁衍安揉起他的腦袋,口中還念念有詞:“月兒圓,月兒圓,月在水中央,蟲飛芳草香。”祁朔深呼吸一口氣,吸了吸鼻子,聲音又輕又細,很不好意思地道:“少爺,我……我沒事了?!?/br>祁衍安奇道:“這童謠竟這般管用?這是我兒時哭鬧時,母親常用來哄我的?!?/br>話音未落,又是一陣轟隆隆的悶雷。祁朔剎那間又如同蝦子似的蜷作一團,像是一只受了驚嚇的幼獸,低著頭緊閉雙眼依偎在他唯一信任的人的身旁。祁衍安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哼起童謠,哼到不知有多少遍時,祁朔忽然抬起頭來,圓溜溜的眼看著祁衍安。祁衍安抬手就又在祁朔腦門上連敲幾記:“死心眼,愛哭鬼,還是個害怕打雷的膽小鬼!”祁朔不僅沒有躲,還反倒像是要迎上去把腦門送給祁衍安敲似的。祁衍安被他這股傻勁兒逗樂了,隨手胡嚕了一把祁朔的腦袋:“既然怕打雷,那就靠著我睡上一會兒吧,你睡著了就聽不著打雷了。有我在,你還有什么可怕的?”祁朔正欲開口,祁衍安就打斷了他:“難不成你還要我再給你哼幾遍‘月兒圓’哄著你,才肯聽話?”祁朔一向?qū)ζ钛馨驳脑捬月犛嫃?,便聽話地懷抱著風(fēng)箏閉上了眼睛。半夢半醒間,無論是外頭的瓢潑大雨還是電閃雷鳴,都不那么令他感到恐懼害怕了,因為他知道他的小少爺是個上天入地?zé)o所不能的小神仙,近在咫尺的熱度無時無刻地提醒著他,他的小少爺就在身邊。只是熱得過分了些。當祁朔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山洞外面雖然仍是陰沉沉的,雨勢卻小了不少,像斷了線的珠子,滴滴答答地下著。祁朔迷迷瞪瞪的,無意中碰到了祁衍安的手,只覺得燙得嚇人,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祁朔看到祁衍安雙頰緋紅,額頭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眉頭緊擰著,極不舒服的模樣。寒意涌向四肢百骸,心重重地沉了下去,祁朔顫抖著失聲喊:“少爺!”第08章祁衍安眉心蹙起,乏力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祁朔:“你急什么?人吃五谷雜糧哪會不生病?我歇上一會兒就好?!?/br>說完,就又沉沉睡了過去。只這一會兒的功夫,雨勢就又大了些。祁朔愈發(fā)焦急,他的手覆上了祁衍安guntang的額頭,那熱度讓他心驚。祁朔拿起別在腰間的葫蘆給祁衍安喂水,又把帕子沾濕貼在祁衍安的額上。他的小葫蘆很快就倒不出水來了,祁朔看著睡得極不安穩(wěn)的祁衍安,聲音雖輕卻堅定地道:“少爺,我去找一點水來……我很快就會回來的?!?/br>祁朔記得尋找祁衍安時曾路過溪水旁,雖然只隱約記得大概的位置,但祁朔還是冒著雨往溪邊趕。一路上泥濘難行,腿上被濺上了泥星兒,鞋上更是糊了一層甩也甩不開的泥??吹搅诵∠钏飞陨运闪艘豢跉?,懸著的一顆心也像是有了著落。他用葫蘆取了水便心急如焚地往回趕。祁衍安斜斜地倚在洞口,身旁還放著一只月亮風(fēng)箏。祁朔喚他:“少爺,少爺?!眳s也顧不上祁衍安有什么回應(yīng),就只急著給祁衍安喂水。只喂了水還不夠,祁朔又拿著帕子重新沾了水為祁衍安擦臉。祁衍安瞇著眼看了一眼祁朔,微微扯了扯嘴角,還是一副天大地大無所謂的樣子,道:“瞧你急的,多大點事兒啊。”說完就又睡了過去。祁朔為祁衍安擦了臉擦了手,才騰出空來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再又來來回回跑了幾道,給祁衍安喂水擦拭。可祁衍安額頭仍是燙得厲害,連帕子都是燙的。外頭雨勢也不見小,此刻出山洞是寸步難行,讓祁衍安高燒淋雨也只會更糟。祁朔守在祁衍安身邊,眼看著祁衍安難受煎熬,也難過得淚眼汪汪。雨快點停下來吧。讓少爺快點好起來吧。祁朔悄悄抹著眼淚抽泣,哭紅的眼盯著墨般濃稠的天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祈禱起了作用,雨勢竟然真的漸漸弱了下來,只一丁點兒微乎其微的毛毛雨。事不宜遲,祁朔輕推祁衍安,焦急地呼喚:“少爺,少爺,醒一醒,我?guī)丶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