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書上寫明，這孩子是洪陽真人之子，這事在玄武鬧出過不小的動(dòng)靜，不為別的，那孩子智力有缺陷，通俗的說，是個(gè)傻子。不久，謝仲春承認(rèn)自己是這孩子的父親，這孩子便是玄武大弟子謝凌霄，謝凌霄剛?cè)肷綍r(shí)，聽不懂別人喚他名字，只會(huì)說“阿都”，師兄弟們后來都喚他“阿都”。

玄武山和睦歸和睦，師兄弟們之前總免不了有些小摩擦，長此以往，拉幫結(jié)派談不上，可總有幾個(gè)人是玩得特別好的，阿都智力有些缺陷，難免被人排斥。

孟長青入山后，阿都特別喜歡他，兩人老是在混在一塊。

謝仲春知道自家兒子喜歡和孟長青鬼混，他試探地問了幾句，阿都低著頭不說話，搖搖頭，又搖搖頭。

謝仲春有些納悶了。

*

屋子里，孟長青正在鋪床，他入了玄武之后，一手包攬了李道玄的生活起居大小事宜，從鋪床到洗衣做飯燒水倒茶收拾屋子，每日早上干完活，晨鐘一敲，他下山去和師兄弟們一起看書習(xí)劍，直到日暮才回來。

今日是七日一輪的休息日，孟長青鋪完床，剛把李道玄與自己的衣服收入筐子抱出去打算洗，一瞇眼，瞧見一個(gè)人朝著他跑過來，他仔細(xì)看了眼，發(fā)現(xiàn)是阿都。

放鹿天里頭住著李道玄，李道玄喜靜，這事玄武弟子都知道，一般人沒事不敢上山。孟長青瞧見是阿都，也不去溪邊洗衣裳了，把籮筐一抱，“師兄？”

“長青！”

孟長青忙讓他說話聲音輕點(diǎn)，“我?guī)煾冈诤笊?，噓，聲音輕點(diǎn)?！?/br>
阿都跑的氣喘吁吁，他也不會(huì)御劍，一路爬上來的，孟長青放下了衣服，引他入了屋子，忙給他倒了杯水，“怎么了？”

“沒、沒有。”阿都忙搖頭，“爹，爹今天，今天問我，你在山里干什么？”他邊喘氣邊說，“爹今日好兇，你小心點(diǎn)，他盯上你了。”

孟長青想起謝仲春近日沒事有事過來敲打自己的樣子，半晌才道：“沒事，師伯就是問問，別怕?！?/br>
阿都喝著水，道：“長青，你在山里干什么??？”

孟長青看著阿都，有些沒臉說，他資質(zhì)確實(shí)很差，御劍學(xué)了半年，還沒學(xué)會(huì)，他一去習(xí)劍堂，便會(huì)撞見謝仲春，被罵了幾回后，他不敢在謝仲春面前練了，趁著山中沒人在山里練，就這樣躲著了，他還能被謝仲春撞見。他含糊地說了一兩句。

阿都輕輕吸了下鼻子，一雙眼滴溜溜地看著孟長青。

孟長青隨手撈過抹布擦桌子。

“你喜歡岳陽師姐嗎？”阿都忽然輕輕說了一句。

孟長青詫異地抬頭看阿都，半晌都沒說話，“什么？”

阿都其實(shí)生的極俊秀，溫潤的一雙眼，安靜坐著的不說傻話，像極了仙門中儒雅俊秀的世家公子。他露出個(gè)笑，“我也喜歡岳陽師姐，她桂花糕做得可好吃了。”

一頭霧水的孟長青被阿都的思路帶偏了，半晌才道：“喊錯(cuò)了，我喊她師姐，你應(yīng)該喊她師妹，你是大師兄。”又道，“先不說了，我還有一大堆衣服沒洗呢，你先坐會(huì)兒，我給你拿桂花糕，你別到處跑，待會(huì)兒我送你下山。”頓了下，他道：“我們御劍飛下去?！?/br>
阿都極為詫異，“你會(huì)御劍？你什么時(shí)候?qū)W會(huì)御劍的？”

孟長青心里補(bǔ)了一句“在山里亂竄時(shí)學(xué)會(huì)的，被你爹當(dāng)野猴子拍下來十幾次”，嘴上卻笑道：“你猜？”

阿都興奮之色溢于言表，“猜不到，長青，我們這就飛下去好不好？我?guī)湍阆匆路　闭f著他就要卷袖子。

“別別別，我一個(gè)人很快就洗完了?！泵祥L青給他端了糕點(diǎn)過來，“你吃糕點(diǎn)，千萬別亂動(dòng)屋子里的東西啊，我?guī)煾覆幌矚g別人碰他的東西。”

“長青，你怎么這么怕你師父啊？”

孟長青微微一噎，“我去洗衣服了，你吃東西，不要亂說話?！鼻瓢⒍歼€要說話，孟長青迅速撿起一塊桂花糕塞在了阿都的嘴里，“吃！”

阿都鼓起腮幫子，嘟囔了句什么。

這邊孟長青出了門，抱了籮筐便走，打水倒水，又灑了點(diǎn)皂角，刷一下拎起衣服放上搓衣板開始搓，大約一刻鐘后，他正用力搓著，眼前忽然多了個(gè)人影，他緩緩抬頭看去，阿都站在他面前，臉色蒼白。

“怎么了？”

阿都抖著手從身后拿出個(gè)東西，“長青，我、我就摸了一下?！眲倓偽葑永餂]人，孟長青洗個(gè)衣服洗半天都不回來，他一個(gè)人坐不住，就吃著桂花糕開始翻屋子里的書，不曾想這書翻不開，他就用了點(diǎn)力，哪里知道變成了這樣。

孟長青看著他手中的攔腰撕開的書，許久才道：“你確定你只是摸了下？”

“長、長青，我不是故意的。”阿都臉色煞白，“還、還給你?！彼榧敝孪袢訝C手山芋似的把書拋了出去。

“唉！別扔??！”孟長青睜大了眼，那書直接朝他拋過來，眼見著要落入滿是水的盆中，他慌忙伸出手接了把，連手上全是皂角都顧不上了。

屋子里，孟長青看著桌案上那整整齊齊被撕開的書，拿布小心地擦去了上面的皂角沫，他的手有些抖。李道玄有許多書，放鹿里有個(gè)書閣，孟長青進(jìn)去過一次，浩瀚書海不過如是，除此之外，各處屋子均有零散書冊，孟長青每次拿書，都是和李道玄小心地開口，拿到手恨不得套個(gè)手套再摸。

原因無他，李道玄真的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

孟長青看了眼快哭出來的阿都，事到如今也沒辦法，道：“事已至此，我?guī)煾浮規(guī)煾笐?yīng)該不會(huì)……算了，我先看看這本什么書?！苯^望的孟長青拿起書看了眼，上下兩半湊了一起，剛翻開看了兩頁，臉色忽然微微一變。

阿都見狀更是嚇壞了，“長、長青？”

孟長青忽然啪一聲合上了書，似乎是瞧著什么禁忌的東西，臉色有些難看，書頁上用朱紅的筆寫著‘符契’二字，像是用血涂上去似的。阿都剛剛瞥了一眼，里面的字，全是朱紅色的，不似一般的朱砂紅，反而偏黑，像是血跡干涸卻又未完全干涸的時(shí)候的顏色。

孟長青心中極為震撼，這是本講邪術(shù)的書，他在玄武修道，從未接觸過邪術(shù)，卻也知道這些術(shù)法陰邪，是害人的東西。他問阿都，“這書你哪里翻到的？”

阿都有些害怕，被逼問急了才說，“我從書架上拿的?！?/br>
“哪個(gè)書架？”

孟長青跟著阿都往屋子里走，他每日除了鋪床以及灑掃地板外極少進(jìn)這屋子，即便是進(jìn)了也絕不會(huì)多手翻東西，兩人走到角落的一個(g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