塊牌子被他拿在手里晃來晃去，看得趙林寒好笑。

“鄭然非，你今年幾歲？”

“我——”鄭然非開了個頭，忽然意識到什么，扭頭朝走廊的另一頭看去。

耳機(jī)里傳來的聲音和被風(fēng)送來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空中的風(fēng)有些大，秋天的涼意見縫插針地往人的身體里鉆，獵獵的秋風(fēng)撩得衣袖也跟著亂舞，貼著身形勾勒出一截清瘦的手臂。

那是他最近最喜歡握的地方。

通話不知何時已經(jīng)斷了，趙林寒理著被風(fēng)吹亂的額發(fā)，余光從地上的兩盒禮品上一掃而過。

“哥，你這是……？”

“不是說見長輩嗎？”鄭然非咳了咳，“怎么說也是第一印象，我得注意點(diǎn)。”

“想刷好感度？”趙林寒睨了他一眼，薄薄的嘴唇一抿，似乎在憋笑。

“但好像不是第一印象。”

鄭然非：“？？？”

他一臉懵逼地跟在趙林寒往里走，一推開門，目光下意識地往角落里放。

專門搜尋上了年紀(jì)的中年人。

遺憾的是一無所獲，也沒看見有什么認(rèn)識的人。

難道是他們還沒來？鄭然非腦內(nèi)天馬行空地想著，一轉(zhuǎn)眼就發(fā)現(xiàn)小朋友直直地朝奶茶店老板的位置走去。

口中還道：“芹姨?！?/br>
鄭然非呆住了。

眼前的人，每一個他都認(rèn)識，還很熟悉。

方芹驚喜地和趙林寒打完招呼，一轉(zhuǎn)眼看見鄭然非站在不遠(yuǎn)處，便下意識地招呼了一聲：“小鄭來了？快坐快坐?！?/br>
“手里的東西也放下吧。”

她本來是想和趙林寒說會話再去招呼客人，卻見鄭然非拎著禮盒走了過來，將東西放在了她的桌上。

方芹：“？？？”

她看著眼前這個局面，略微迷茫。

多年的生活閱歷讓鄭然非很快地反應(yīng)了過來，想明白了他家小朋友的捉弄，也知道這會該怎么做。

“芹姨，這是我給你準(zhǔn)備的見面禮，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這一聲芹姨徹底把方芹叫懵了。

“小鄭，你怎么跟著······”

她聽著這熟悉的稱呼，后知后覺地朝趙林寒看去。

“芹姨，我和他在一起了?！壁w林寒一句話輕飄飄地砸在方芹的心上，砸得她頭暈?zāi)垦！?/br>
她愣愣地“哦”了一聲，只覺得突然。

明明前不久，這孩子還獨(dú)來獨(dú)往，對人也沒什么好臉色。結(jié)果這次見面，突然就多了一個男朋友。

也還是她熟悉的人。

方芹一時不知該感嘆世界太小還是該感嘆這奇妙的緣分。但她知道，她心里挺高興的。

“坐，都坐?！?/br>
她拉著兩個孩子坐下來，然后不知想起了什么，板起臉來問趙林寒：“你們倆，不會是因?yàn)槟莻€······那個什么因戲生情吧？”

她顯然不知道具體情況，只是道聽途說聽了幾句，留下了些印象。

趙林寒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yīng)，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芹姨，你這是要······興師問罪？”

“你想哪兒去了？”方芹白了他一眼，好笑道：“我啊，就是有些感慨?！?/br>
“你們那部劇我最近也在追，不過人上了年紀(jì)，精力不夠，追得很慢。但就我看的部分來說，你們兩個演的還不錯?！?/br>
“不過那部劇才拍了沒幾天，你們倆······”

果然問了！

趙林寒慶幸自己想過這種情況，此刻可以不慌不忙，直接背答案：“沒有，我們早就認(rèn)識了?！?/br>
只不過其中一位失憶了而已。

“芹姨，那部劇拍的一般，沒必要去看。”趙林寒動了動手指，有些尷尬地看了鄭然非一眼。明明拍的時候不覺得，現(xiàn)在被長輩點(diǎn)名，一下就覺得羞恥度爆表。

方芹嘴上應(yīng)著，心里沒大當(dāng)回事。

“上次在這里見你，你們兩個一個在這里坐了一會就走，一個睡了好半天。”她說到一半，覺察出了一絲趣味：“這事，你們兩個還不知道吧？”

兩人還真不知道，鄭然非作為失憶人士沒有發(fā)言權(quán)。他側(cè)過頭，想去看他家老趙的反應(yīng)，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也是一臉迷茫。

趙林寒想了半天，終于從腦海里搜出一個背影。按照芹姨的說法，難不成，那個伏在桌上睡覺的人其實(shí)是鄭然非？！

方芹已經(jīng)把話題岔開了。

“你們兩個能互相陪著也好。”她的目光在趙林寒的臉上一閃而逝，像是多了些安慰，又像是長久攀徙的旅人突然有了停歇的地方，可以停下來喘一口氣。“這樣吧，你們先坐著，我去給你們準(zhǔn)備一些飲品。”

鄭然非哪能看著她忙，先她起身把這件事攬了下來。趙林寒本來想去幫忙，卻被方芹一把抓住。

“你留下來，我們聊聊。”

趙林寒動作一頓，想起之前方芹叫自己過來。

“芹姨，是又出什么事了嗎？”

方芹聽見這句話，心里一陣酸楚。趙林寒下意識的反應(yīng)惹得她眼眶一紅，差點(diǎn)落下淚來。

該有多懂事，又該有多理智，才會是這個反應(yīng)。

她拉住趙林寒的手，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只偶爾會在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些許傷感的意味。

趙林寒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捏緊了垂在身側(cè)的左手。是她的病情反復(fù)了嗎？還是說最近又有人找她們麻煩？

他控制不住地要多想。身體全部的自制力都用來控制自己的右手和面色，盡量在方芹面前保持平靜。

方芹拍了拍他的手背，語氣中帶著安撫的意味：“沒事，我叫你過來就是想看看你?！?/br>
“他們都很好，你不用擔(dān)心?！?/br>
“但我覺得，你媽好像想起了些什么，這些日子有些反常。

后面那句話她說得有些低，仿若簾外的一陣風(fēng)，悄無聲息，了無痕跡。

趙林寒猛地把手抽了出來，和自己的另一只手交握在一起。像是這樣，他就可以給自己力量，支撐自己聽下去。

方芹不知道自己這樣說對不對，但這個孩子真的苦了太久了，她看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