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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的思緒一旦亂起來,就真的控制不住。他無數(shù)次瞥向那塊玉,生怕它粉身碎骨。好在,一直到將軍回來,這塊玉都還好好的。鄭然非在天徹底黑透之前趕了回來,帶著一身冷氣。淡雅的清香在室內(nèi)彌漫開來,不算濃郁,但縷縷梨香裹著風(fēng)雪撲在鼻尖,呼吸時不但能嗅到草木的芳香,還能觸摸到冰雪的氣息,格外清新凝神。趙林寒被這股氣息驚動,他眨了眨困倦的眼睛,視線從書上移開,落到遲遲歸來的人身上。他的手上,捧著一枝開得很盛,好似要綻盡了一生芳華的純白梨花。朵朵梨花團(tuán)團(tuán)簇放,花芯吐蕊,迎風(fēng)含笑。白凈的花瓣微微顫抖,猶如美人含羞帶怯。光論風(fēng)姿,確實要比尋常茅草秀美得多。趙林寒的嗓子堵得厲害,他看著那一枝尤帶露水的梨花,想起病時他曾經(jīng)模糊聽見的話:若是你病好了,我就給你帶一枝梨花。他看著這個男人,滿身風(fēng)霜,眉毛尖上甚至還有一點冰渣子??匆娝?,他就好似看見了一連串雨珠滴在屋檐下,寒風(fēng)吹人生寒;又好似聽見北風(fēng)在山谷里回蕩,落雪唰唰有聲。他從寒風(fēng)暮雨中走來,卻給他一抹燦若暖陽的微笑。“你今日出去忙活一天,便是尋梨花去了?”鄭然非理所當(dāng)然地笑了笑:“本將軍說到做到,從不食言。”這話說得篤定,趙林寒笑了笑:“瞎扯?!?/br>人之一生,要想說到做到,太難了。自古人心易變,曾經(jīng)說過的海誓山盟,終有一日會敵不過滄海桑田。鄭然非皺著眉頭逼近他:“你不信我?”言語間頗有不依不撓的架勢。趙林寒伸手擋在兩人之間,示弱道:“我信。”“你說的,我信?!?/br>可能是因為這是游戲,要說到做到很簡單,也可能僅僅因為他。也許他內(nèi)心深處,真的愿意相信這個人。“你這是跑了多遠(yuǎn)呀?”他轉(zhuǎn)移話題,目光重新落到梨花上。鄭然非手未好全,總抑制不住地要顫抖,連帶著梨花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仿佛窺伺到了自己黑暗的命運。趙林寒被這副情景逗得想笑,他不得不承認(rèn),本來寡淡的梨花,因為這滑稽的一幕,莫名多了幾分風(fēng)姿,幾寸芳香。來回奔騰了大半天的鄭然非道:“附近有山,終年積雪。我折的這枝梨花,正是從山谷里一株百年老樹上折下來的,費了我老大功夫呢?!?/br>他一邊說一邊笑,臉上分明寫著:快夸我!趙林寒看透了他的真實想法,本來想吊一下他的胃口,后來想著,這樣累了半天的他也太慘了,便順從心意地夸贊道:“辛苦了。”“等了一天,沒想到能等到這份驚喜,謝謝你?!?/br>他也曾像今日一般等待過,等得更久,更用心。但終究,沒有等到一個愿意為他停留的人。他也不確定如今是不是等到了,只知道,微雨初歇,有這一枝花;暮風(fēng)偶來,曾有一個人。值得開懷,足夠慰人。常人見到禮物怎么也不該是這副反應(yīng),鄭然非對此極為熟稔。他家小朋友心里好像確實藏著不少事,一點一滴都足夠打動他。一時間,他心里想的都是:這么容易哄,被拐跑了怎么辦?細(xì)思極恐!“咳咳,你這也太敷衍了吧?”他故意挑事,心里默默算著度。這場送花他心心念念好幾天了,就想著用這個事取得一些關(guān)鍵性進(jìn)展。沒辦法,心上人不愛主動,只能他來自力更生。“你以為,我為什么要給你送花?”趙林寒:“???”不是你自己說要送的嗎?他也不說話,靜靜等著看鄭然非表演。他就想看看,這人自由發(fā)揮,能折騰出什么好戲來。鄭然非果真心里有貓膩:“你雖不說,我卻明白你的心意。從一開始要死要活地要和我睡在一起,到后來一直同我作對,妄圖吸引我的注意力。甚至就在不久前,你還拿出那么珍貴的藥救我性命?!?/br>趙林寒越聽越覺得莫名其妙:“……我什么時候要死要活地要和你睡一起了?”“是我要和你作對?”“那藥很珍貴?”他笑了,還能再離譜一點嗎?鄭然非捂嘴咳了咳,這種時候就要厚著臉皮當(dāng)沒聽到。他再接再厲:“深情不復(fù),人間難得?!?/br>他低聲道:“我也不是心如鐵石的人,縱然一顆心冰封了十?dāng)?shù)年,也還是被你一腔真心給捂熱了。我今日送花,便是想告訴你:深山花未盡,人間情不絕?!?/br>他笑了,眼中盡是情意:“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你的心意,我已明白。我——”趙林寒幫他說完:“你喜歡我?!?/br>語罷,似笑非笑:“是不是呀,將軍大人?”厚臉皮如鄭然非,也在這一刻微微紅了臉。熱度涌上心頭,攪亂一池心潮。這樣的反應(yīng)太不正常了,他應(yīng)該是高傲的,而絕不應(yīng)當(dāng)像現(xiàn)在這般靦腆。他應(yīng)當(dāng)信口道:看來你還不算無藥可救。而不該像現(xiàn)在這樣,看著人呆住,忘記了說話。這一刻,什么人設(shè),什么立場,都足以在這一句問話面前讓步。風(fēng)塵仆仆的人手執(zhí)花枝,要讓眼前人知曉他的心意。趙林寒:“……你點什么頭呀。”是不是頭腦不清醒?鄭然非恍然大悟,驚覺自己的反應(yīng)有問題。正想彌補(bǔ),趙林寒卻不給他表演的機(jī)會了。他挑了挑眉,將梨花收下,卻將另一物置于鄭然非的手中。“說這些話之前,勸將軍還是先把手里的麻煩解決了吧?!?/br>鄭然非:“???”趙林寒看他呆滯的模樣,笑了笑:“老情人還念著你呢,今日還送了你兩瓶好藥,心心念念都是想要看望將軍。一腔真情,實乃可貴。將軍可別回頭又被別人的深情感動,到時候熱忱錯付,反倒是我的不對了?!?/br>鄭然非:“……”什么老情人?是說許云柯嗎?怎么又跟他扯上關(guān)系了?他整個人都迷惑了,等他愣愣地聽趙林寒說完,再看著手中的玉,一時竟悲憤到恨不得當(dāng)場跳河。人算不如天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