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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道:“恭賀唐案首了?!?/br>進了書房,梁誦看他一眼,道:“唐案首來了?”唐慎原本還很得意,考了第一,換誰誰不嘚瑟。可一看梁誦這表情,聽到這語氣,唐慎頓覺不妙。他乖巧地走過去:“先生,小子剛進來一個字還沒說,只是來向您報喜,小子過了縣考,也算有了個功名了?!?/br>梁誦將一張紙放在書案上,道:“吾不信也?”唐慎愣住,很快他想到:“先生已經(jīng)看過我寫的制藝了?”“何止是看到,你自己來看?!?/br>唐慎這才發(fā)現(xiàn),梁誦書桌上的那張紙,正是謄抄的自己的兩篇制藝和一首試帖詩。“先生,我得了兩個甲等,一個乙等。我兩篇制藝都是甲等?!?/br>“君娶于吳,寫得中規(guī)中矩,本次姑蘇府和吳縣的縣考學生中,沒人寫得太過出彩,令人眼前一亮,把這甲等給你也正常?!绷赫b道,“而你這篇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哼,唐慎,你可知你犯了什么錯!”唐慎懵了。他明明是來給先生報喜,先生居然罵他?他都考第一了!“學生不知?!?/br>“國家將興必有禎祥,這句話出自。,孔子思所作,而你如今竟說,吾不信也?”唐慎一下子明白,梁誦這是在說他剛口出狂言,對說“吾不信也”。唐慎解釋道:“先生,小子并不是說真的不信,您且往下看,小子有論證祥瑞征兆與國家興亡的關(guān)系,論證了為何有時信,為何有時不信。”梁誦:“是,你寫了,但那又如何?本次縣考,主考官是吳縣縣令賈亮生。他是個年輕書生,他給了你甲等,這幾日他在學政之間大力推薦你的這篇文章,他說這是驚世之作。然而,這是因為他年輕,文思敏捷,不拘一格。倘若換了個迂腐的縣令,僅此一句‘吾不信也’,他或許便不會再看你的下文,你會被治罪,不敬圣人之言。不用中了縣考,你從此以后都無法參加科舉!”這話不啻驚雷,唐慎呆住。書房里,是久久的寂靜。許久,唐慎低下頭,道:“學生知錯了?!彼曇舫翋灒牡咨钐庍€有一絲不服。“你可是覺得,這是斷章取義。你明明說的不是那般意思,你文章寫的也不是那般內(nèi)容?!?/br>唐慎沒有吭聲。梁誦看著唐慎,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走上前,將自己這個小學生拉了過來。唐慎抬起頭,看見梁誦靜靜地望著他。人年歲大了,雙眼便會變得渾濁。唐慎知道,這是歲月沉淀,老者總是不復少年郎的雙眼睛明,眾人皆是如此。然而此時,望著梁誦這雙渾濁滄桑的眼,唐慎卻覺得有些東西可能不僅僅是生理上的變化。這雙眼飽含風霜,藏著悄然無言的某種東西。此時的他看不懂,卻知道眼前這個老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為自己好。梁誦凝視著自己此生最后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學生,道:“人心,莫測。你鼎盛時,哪怕持刀過市,張揚跋扈,未嘗不可。可你落敗時,你曾經(jīng)的一言一行,都會被當成落罪時的證據(jù)。你要記住,不可輕信任何人。君子與小人,只在一念之間。而在此之前,唐慎,你要做到自舉清明,不落人把柄?!?/br>“為師知道,哪怕不是賈亮生做主考官,你也應(yīng)當能拿案首,你這篇文章寫得絕妙,是你這些月來寫得最好的一篇。然而日后若有人想要污你,僅這一句‘吾不信也’,便是你的致命一擊。他可以斷章取義,蒙蔽圣聽,這就是官場?!?/br>“為師知道,你從來不喜科考。”唐慎一愣,辯解道:“先生,我沒有?!?/br>梁誦:“這書房你就我?guī)熒?,有何不可說?莫說你,天下不喜科考的讀書人多了去了,你又算什么?!?/br>唐慎沒再說話。科舉考試、八股之災,在后世被批評成了封建糟粕,毫無可取之處。唐慎確實不喜歡,別說他,后世人有幾個會喜歡、認同科舉考試?但是他穿越過來了,他就只能去考。梁誦道:“然而,科考,是天下讀書人唯一的途徑。為師不求你高中狀元,狀元學生我有過一個,十九年下他死于涿州城的城墻上,被遼人亂箭穿心而死。慎兒,你天資聰慧,卻沒有心懷天下的志氣。這不是一件壞事。但科考也是官場。只要你參與科考,涉足官場,為師便要求你立身中庸。哪怕奪不得第一,保住性命,存活于世,才是最重要的?!?/br>唐慎聽懂了梁誦的意思。唐慎畢竟不是個古代人,穿越過來也不到一年。他寫那篇“吾不信也”的八股制藝時,最多想到了考官可能會覺得自己寫的不對,不認同自己的觀點,也就是后世所謂的寫跑題。他沒想到有人可以從中作梗,污蔑自己。官場如戰(zhàn)場,或許比戰(zhàn)場還要冷血無情。唐慎:“學生懂了,以后下筆說話前,一定會三思而后行?!?/br>梁誦:“你這篇文章我壓下了,兩個月后的府試,你可有把握?”唐慎:“……有?”“嗯?”“有!”梁誦笑了。師生二人在書房中,又把唐慎這次的考卷仔細看了一遍,梁誦指出了幾處可以改進的地方。天黑后,唐慎在梁府吃了飯,回家時,還沒出梁府大門,正面撞上了一個人。兩人看見對方,都是一愣。唐慎拱手作揖:“徐表哥,多日不見。”這人正是徐慧,徐愚之。唐慎第一次與徐慧相遇,是在趙家村外的茶鋪,第二次見面是在曾夫子家中,那次鬧得有些不快。如今過去大半年,徐慧定定地看著唐慎,也拱手作揖:“多日不見,恭賀新晉案首?!?/br>“徐表哥說笑了。”“你是大人的學生,叫我愚之便可?!?/br>“愚之?!?/br>一來二往,兩人間關(guān)系緩和。唐慎問道:“愚之行色匆匆,這幾日也不曾見你,可是很忙?”徐慧點頭道:“我剛從金陵回來,為大人辦了些事?!闭f完,他想了想,從袖中拿出一支兔毫筆:“金陵府無心書齋的東西,前幾日路過恰巧買了,賀你案首之喜?!?/br>唐慎收下:“多謝愚之?!?/br>兩人就此道別。唐慎回到